他在我榻旁蹲下身抬头望我，犹豫道。

我拿眼狠狠瞥他，故作大度道：“我生什么气啊，不就是个侧妃，地位还能压过了我去？”

他又垂下头，以额轻轻抵在我手臂上，不舍般放轻声：“你别离开我。” br />

“我现在这样还能离开到哪去啊？”我不由感到好笑，反问他。

“我怕你死了。”

我顿时怔住，也说不出话。不知为何，心下突然蔓生出一种极大的悲凉来，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他的声音作颤。

是啊，如果我死了，柠生怎么办？世安又怎么办？

一连服用几日隐道知的药膳，尽管入冬，我的身子也的确好转，我觉手脚有力不少，现如今已可以下榻活动。隐道知定期来替我看诊，每次都对药方有所改动。

待到腊月，檀生终于向柠生赐下侧妃，随即便格外喜庆似的操办起来。于这月末，谢悠然便要入嫁宁王府。

她来时并未着正红，朱槿色衣裙却依旧衬得她温柔婉约、妩媚多情，美得宛若接天莲叶中最娇嫩的那一朵。

我不知是柠生意愿还是其他，就大婚应有的规格来说这张灯结彩着实算冷清，宴请的宾客也不算热闹，但新娘子好说是太尉之女，加之姻缘是皇上所赐，来道贺的人还是不少。

柠生以我身子不好为由未让我出面，我只能偷偷在人群后瞧上那么几眼，隐隐对阿姐当年能够感同身受。

不由皱了皱眉，心里有一道声音反复敲击着自己，初时只是微末的响动，再到后来愈发大声：我会和阿姐落得一样的结局吗？

会吗？

可这注定是无果的一问。毕竟年深日久，而人情又是世上最难以把握的东西。

如此思来想去，夜里怎么也睡不着，加之这个时节蚊虫蛙鸣聒噪具无，长久的寂静使人愈发烦躁。

我索性起身推窗远望，风与月色一道往我屋内铺开一片，我看见院里的桃树下有一人正伶伶伫立。我探头欲要看清那是谁，就见其很快朝这边走来，屈指在窗沿轻敲一道，嗔怪道：“身子不好还吹风。”

我看着他，竟然有些恍惚，不敢确信地问：“柠生？”

“嗯。”他答。

我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落下泪来：“你怎么在这里？”这个傻小子，放着好看的新人不理会，跑我院里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又怕你已经睡下了……”他不安解释。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让我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相顾间，他似读懂我所想，将右手衣袖撩起些递给我瞧，那只手的腕上，赫然就是一排细小的牙印。

的确熟悉。我忍俊不禁，抬眸望见的眉眼依然平静如水。他认真注视，仿佛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的真心从未掩饰、一览无遗。

月光在他明朗的轮廓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如仙人一般，我再熟悉，也不由为他呆愣。于是唤道：“夫君。”哽噺繓赽蛧|w~w~w.br />

“嗯？”

“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

……

翌日，初入府的新人按照惯例来给我这正妃请安，本来还要敬茶，只是我近来都在喝药，也就免了。

谢悠然进来后便卸下了那件厚厚的狐裘披风，里面一身藕荷色衣裙，看着实在是美。低眉垂目，神情倒颇为柔顺恭谨，像是并未对柠生昨夜冷落她这件事有所抱怨，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不亏是位才女，独有的那番诗书气息也的确独特，值得人为之多看几眼。

“妾身来给姐姐请安了。”她盈盈下拜。

我顿时浑身都不自在：着实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跟别人在一个屋里姐姐妹妹的称呼对方。

“不必多礼。”我请她起身，侍女姜笑顺势便送上一对翡翠镯子。

我满意地看一眼姜笑，自小小走后，她就成了平日里待在我身边的侍女。

谢悠然含笑收下，我便与她相对而坐闲话半日，聊的不过都是些家常琐事，可她似是劲头十足，待到柠生回府往我此处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