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霜儿，这药娘来喂他喝吧。”月娘端着熬好的药来到了秦韫之和叶凝霜的卧房门口，正要进去。

“嗯嗯。”叶凝霜点了点头，望着月娘满是关切的眼神，知道他们母子这一分离又是一年，他们相处时日本就少之又少，自己应该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才是，这便轻轻出了门。

秦韫之此刻已悠悠转醒，只觉浑身乏力，胸口闷痛得厉害，望着月娘入内，正欲开口说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月娘这便急忙将汤药放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又扶起他的身子，在他身后点了软垫。夏日炎热的天气，触到他的身体却冰冷如寒冬，又给他披上一层外袍，将锦被往他身上拉了拉。

“娘……”他此刻说话都有些无力，本是不习惯被母亲如此细致地照顾着，可这会儿身上着实一丝力气也没有，便由着她对自己做这些实则再正常不过的事。

“念儿快别说话了，把药喝了吧。”月娘这便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吹，正欲喂给他喝。

“娘……我自己……来吧……”秦韫之吞吞吐吐道。

“你都病成这样了，娘对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若连这都不许，便是还没接受娘。”月娘心中难过，与孩子分别又是一年，从相认到现在，他们母子在一起的时日却还不到一年，她对他的亏欠，实在太多了。

秦韫之明了她做母亲的心，这便不再拒绝，只微微张开小嘴，将药汁缓缓喝了下去。

药的味道甚是苦涩，可他早已成了药罐子，这点苦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是不是很苦？念儿喝完药，娘就赏你一颗蜜饯梅子。”月娘心中苦涩，但知他病重难受，不想气氛太过哀伤沉重，便仍是强迫自己做出一副喜悦模样。

秦韫之这下却是笑开了，不禁嘴角微勾，清秀的脸庞上苍白憔悴中这才有了些许生气，“娘说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句话却又让月娘悲痛伤怀中更多了几许失落，秦韫之二十一岁他们母子才得以相认，孩子最需要她的时候，她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她不知道的苦……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又泛起了红意。

秦韫之当即便发觉了她的难过，忙笑着道：“我这便乖乖喝药，娘，蜜饯梅子在哪儿啊？”他一面说着，一面做出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

月娘背过身去，悄悄擦干眼泪，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蜜饯梅子，“在这儿呢！”

母子俩这便笑开了。其实，他们都不是爱笑之人，如此这般，只是为了让对方开心一点。

秦韫之这便继续乖乖喝药，这么一闹，也少了些许往日里面对她的不自在，话匣子也稍稍打开了一些，“娘，我当年出生的时候，您开心么？”他想着自己时日无多，便想探寻些过去的事来，他从出生到离开母亲身畔，只有短短的一月光景。

“开心，当然开心了！”月娘说到这里，秀丽脸庞上，因流泪早已红透的眼眸里又有了光芒与神采，“那人离开后，你就是娘唯一的念想了，有了你，娘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可惜那时生活艰难，娘怀着你的时候没能好好养胎，以至于你生下来就比旁的孩子瘦小许多，娘对不住你。”说到这里，她神色又透出哀婉孤绝之意。

“无事的，娘，我不还是好好活到现在了么？这次从军营回来，我应该能清闲一段时间了，身子很快便能恢复，娘不要担心。”他虽与她相处时日不长，但或许是因着母子之间天然的血脉联系，或许是因着对她过往坎坷经历的将心比心，他也是看不得她难过的，便是知道自己的身子怕是沉疴难愈，也想着能多瞒一日便是一日。

“你这身子，真该好好养养了，下个月初十是你的二十三岁生辰，你还这么年轻呢，总这么难受着可怎么行？看着你难受娘的心如刀割。”月娘一面喂他喝最后一勺药，一面道，声音带上了一丝微微的哽咽。

秦韫之这便乖乖喝完药，不想她难过，便道，“蜜饯梅子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