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章腾打晕了抬回营帐的。

后来等我清醒一点之后章腾告诉我，当时就见我一个人坐在地上，任旁人怎么叫我都不理，只抱着一个人发呆，泥水溅了一身。

醒过来之后我就发了疯一般，逮到人就问卫庄呢卫庄呢，可他们也不知道卫庄在哪里，就纷纷颤颤巍巍地去找了章腾。

“小飒。”

我愣愣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叔叔……”

章腾对我甚是关切：“好点了吗？” br />

我点了点头：“叔叔，卫庄呢？”

章腾沉下眸子盯着我瞧了一会儿，最末长长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啊，我亲手杀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知道他死了，我是说，他的……”说到这里我哽咽了一下，才又继续，“他的尸体在哪里？”

章腾拍了拍我的肩道：“你先休息休息，尸体的事情就别管了。”

“不！”我当时就掀开被子下床，“我要去，叔叔，他在哪儿啊？”

“小飒！”章腾拉住我的手臂，“我知道你很难过，但那毕竟是敌军将领，你先冷静一下。”

我看着章腾，大概此时我眼中除了绝望就没别的神情了，章腾被我这模样吓了吓，当即就松开了手。

“叔叔，不管怎么说，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让我最后再，看看他吧。”

“你啊……”章腾最末还是妥协，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晓得什么叫珍惜吗？”

我垂着眼不说话。

“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去。”

自韩王安出城投降后，秦军遵守承诺，并未伤及城中百姓。两万秦兵囤于新郑，而加急的战报也已经送回了咸阳，任命的文书应该不日就会下达。 br />

因韩王室最终还是投降的，按照道理来讲是不能杀的，于是章腾暂且仍将其软禁在冷宫中，等候咸阳那边的发落。

而卫庄的尸体就放在先前关过韩非的那幢楼里，房间里只有他一具尸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埋。

“叔叔，你先回去吧，韩王宫我不陌生的，能找得到路。”

章腾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就走出去，顺道把门带上了。

其实这最后一眼看了也是白看，反正都死了，看再多遍，再舍不得，他也活不过来。

我坐在地上，后脑靠着床沿，慢慢回想起从前的一幕幕，一切也都渐渐转淡。

十多年了，自我第一次在新郑见过他，居然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呆头呆脑的木讷少年，如今，也已长成风华正盛的青年。

他替我挡过白虎，和我一起烤过兔子，醉过风也喝过茶。吵过架，翻过脸，最终还是同以前一般年华不老。

大概那些我们以为是光阴错落后的补偿，其实都是时光已经辜负了的深情。

我不是没对他动过心，可一颗活生生的心跳动着，也不可能只有他。

还有亲人，和理想。

四季也不止有诗和远方，还有人间草木。

我本只是想做一个天纵潇洒之人，不入江湖不谓侠，可他偏生要走的是一条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走的路。所以动心又如何——终究不是一路人。

从一开始就知道，第一次心动就是一场虚。

然而在生与死面前，所有的掩饰都是没有意义的。

“喂，小丫头。”

有人？

我站了起来，向这屋中四下看了看，最末在朝南的那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人。

对，是人。

这人的穿着打扮和中原人有些区别，棕色的长发懒懒地束在脑后，眉眼还算俊朗，身材高大挺拔。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怎么进来的！”

听我这样质问他，他倒是一点不急一点不怕，不紧不慢地将双手环在胸前，挑了挑浓眉，道：“小丫头，知道我是谁吗？”

我心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们见过吗？

“看你这一脸的疑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那人颇有些失望，向我走了两步，边走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