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小屋里仍然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空气中飘散的朽木气息也依旧挥之不去。

然而，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让林璟渊心下一沉，警惕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视线一一扫过了发霉的帚把、缺腿的矮凳、虫蛀的书柜和腐烂的米粮，最后在床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缓缓停下。

那里、原本是这样的吗？

林璟渊蹲下.身，盯着地面上一小块的浅红色尘埃，他谨慎地伸出手，用指头沾了点细灰、放到眼前仔细观察，闻了一闻，有种淡淡的砖土味。

因为屋子里本就灰尘四散的缘故，这一片地方乍一看毫无异常，然而借着从窗户中漏进来的阳光凝神辨析，就能发现它和周围的不一样。

相比起其他由于时间积累和疏于打扫而积攒的灰尘，这种细灰要更加粗糙深沉一些，颜色上有区别不说，摸起来还有种小小的颗粒感。

林璟渊揉了揉指腹，忽然有所感应地抬头，黑黝黝的房梁那里，豁了个不大不小的洞，这是之前被暴风雨打坏的地方，自己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修，如今似乎又扩大了一些，外面的风吹起来，银白的蛛丝微微摇晃。

不对。

林璟渊眯起眼睛——为什么周围布满了蛛网和灰尘，只有那一片是干干净净？！

还有这地上宛如瓦片碎屑一样的红灰，突兀的梁柱，似被摩擦过的地板，简直像是……谁从屋顶上跳下来了一样。

但是谁会偷偷摸摸做这种事？

这里是李全的房间，无亲无友的他不会有人过来的，而自己住进郡主府的事情也早就人尽皆知。

以前宫里人觉得晦气、连每月的银粮都是从大门口丢进来，外面的百姓也对和皇族沾边的地方避恐不及，理应没有人会对一个不受宠皇子的旧居感兴趣才对，就算是小偷，也断不会选择这种穷困之所，况且屋子里也没有翻找的痕迹……

不是为财、难道是为了李全不成？

但李全从小住在宫中，本就处处受欺的他在跟了自己后愈发遭人厌弃，不要说有昔日同僚来看望了，就是知道他“受了重伤濒死”的人也寥寥无几。

更何况还是采取这种从房顶跳下来的这种方式，有门为何不堂堂正正进来？而且硬要说的话，唯一可能和他扯上关系的只有……

脑海中冒出来一个人的面孔，又被他快速否定，林璟渊心里嗤笑一声，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滑稽。

那个女人就是导致李全这样的罪魁祸首，事情发生后她一点愧疚都没有，现在铁定正好整以暇坐在酒楼里等着他买甜食回去呢，难道还指望她会良心发现、跑过来看望李全不成？

林璟渊摇了摇头，起身搅了搅罐子里的汤药，此时五花八门的药材已经渐渐融化为粘稠的黑色液体，特属于中药的清苦味在屋子里散开，他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汤药，恍然出神。

到底是谁呢……

“唔……”

突然，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

林璟渊心下一惊，连忙扭过头去，他先是急急走了两步，继而又强行克制住自己，稳着步子慢慢上前，居高临下道：

“醒了？”

李全艰难地睁开眼睛，陡然间见到阳光还有些不适，他难受地眯了眯眼，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林璟渊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眼前。

“主、主子？!”

李全猛地一抖，条件反射就要起身，结果瞬间弥漫开的剧烈疼痛让他脸色一白，林璟渊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皱眉道：

“动什么动，还嫌死得不够快吗？”

“主子……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李全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目光从林璟渊凌乱的头发滑到他脖颈间结痂的伤口上，语气沉痛：

“莫非、莫非是晨钰郡主把您也——”

“不是。”

林璟渊当即否定了他的猜测，将盛好的汤药凑到他嘴边，命令道：

“喝了。”

李全诚惶诚恐地借着林璟渊的胳膊勉强坐起来，看也没看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