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徽遭了血霉。赵地的案子前脚失利，后脚就有人告上法堂，告他柳徽意图杀人毁据，人证与物证皆在。柳尚书不长于杀人灭口，这事做得破绽层出，不多时便被大理寺与清绥司抓到了把柄。

结果是帝京便出现奇事一桩：赵地的案子还未尘埃落定，主审官先倒台下任，圣上一时又提不出补候的人，只得暂划刑部侍郎程曲“临危受命”，暂接手此案。

相比起六部其他官员，小程侍郎到底年轻了些，相较柳徽也干净了些，因而一接手此案，便跳过诸多繁杂，快准狠直击当心。

“尔既说这批注牵涉赵案证据，单凭这二行字，未免过于单薄了些。”程曲开门便问。

沈玑林于袖中暗里握了握拳，脑中回想着祁湄向她交代之事，开口咬着字句答道：“此处批注收录在一篇名论中，若程侍郎得以调出其查证一番，自然便能辨明真假。”

此话既出，满堂皆奇，“既是名论，为何我等从未听说过？”

复环目四顾，沈玑林沉吟半晌，终是开口道：“是《悲黍策论》，其中论及‘傅府君之过’。”

一时堂中寂静，悄然无息。半晌，只听得大理寺卿刘玄同震掌击案，大喝“前朝逆王之文书怎可公之于众”，而后上了些年纪的老吏都查查切切交耳起来，满堂弥散紧张气氛。哽噺繓赽蛧|w~w~w.br />

《悲黍策论》是悬旒年间，昔凉王今厄王李济安亲笔所书之论。

当下便有人上前，将沈玑林双手缚在身后。刘玄同竖着眉，径自从座上走向堂中，盯住稍显紧张的小姑娘，逼问她：“此论已封存弘文馆内许久，你如何得知？”

沈玑林想着临行前祁湄为她备好的说辞，话到嘴边，她猛地忆起当年老师因涉凉王事被密谋杀死之时的惨状，徒然将话锋一转，“家师当年为凉王誊抄，曾亲眼见过此论，颇觉在理，便记在心头，述与我听。”

“你的老师为何人？”刘玄同不待程曲发话，率先发问。

沈玑林独立堂中，只觉得心间一炽，横眉睨着周遭众人，带着些狠意似地吐出几个字词：“家师、……金陵，杨晴遮。”

吴墨本不及徽墨，但金陵杨晴遮的名声，在当年也算是无人不晓，令无数徽派羡艳。杨晴遮的墨锭，最高价时可至百金一条，无数豪门竞抢。杨晴遮生性冷僻，不善与人来往，唯独与当时年龄尚小的凉王李济安相交甚欢。凉王身死，他也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至今未有下落。

“家师当年为贼人所害，一夜之间，满门尽死。”说至此处，沈玑林停下声来，一双秀眼如焚火般注视着刘玄同，“此事，…刘公应当最为清楚。”

刘玄同长叹一声，跌回座上，垂下头去。

满场寂寥，最终还是小程侍郎率先回过神，他将眉一拧，沉声道：“你既与厄王有牵连，此事定不得善了。暂押刑部，听候发落！”

堂中人正押着沈玑林要往下走，倏忽闻得门外一声大喝“慢”，便见圣上身边随着的老宦臣李洪走进堂中。小程侍郎忙离座拱手，却听得宦官刻意拖长的音调在耳侧响起：“圣上口谕——”

“调弘文馆中《悲黍策论》一章以佐证，且尔等需护杨照之徒周全，不得为难。”

程曲的面色极差。圣上这道口谕中虽未明提，却已显现出不愿追究厄王之事的态度。这个风向，对傅度不利。

——

调出策论后，赵地一案终于得以尘埃落定：傅亶恶意拔高当年赵地责债之券额，反嫁祸与当时的赵国公赵舜，使得赵氏满门抄斩。圣上最终判处傅亶为斩刑，党羽三十九人入狱，刑部涉案包庇者革职流放处理。赵阿九虽为当年受害者，但他连杀侍中十一人，死刑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

一夜之间，冤案翻盘，刑部尚书一位空出，傅党的党羽被削减大半，帝京局势，已然大变。然而京都之人所不知的是，这件案子之后除了陛下的直接干涉，还有一位看似隐身局外的七品弘文编修在暗中推波助澜。

此时这位有意参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