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迟有点儿懵。

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这就是薛照。

那个花了几十天时间在自己邮箱里连载四格爆笑漫画的高中生。

而且突然之间就断更了。也不是，她在断更前还留下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画，似乎在解释他需要为那副获奖作品支付3万块钱的理由。

他没理。她就再也没发图过来了。

所以，她实在就是为了那3万块钱？

连续几十天给他画连载，纯属维护客户关系的？

陆意迟有些惆怅起来。

过去的半个多月，他过得很不舒畅。极端枯燥烦郁的时候，还真怀念过那个莫名其妙却总能逗得他发笑的连载。甚至经常下意识地点开邮箱，隐隐期待看到那个总是变幻莫测的昵称发来新的爆笑漫画。

每次都失望。

他也尝试去漫画网站找一些标志为“爆笑”的漫画。可纾解情绪的效果还不如看一套《父与子》。

果然3年一代沟是真的。现在的他已经不太能get孩子们爆笑的点了。

大概也是因此，他有些想念“她”。

所以刚才上车，蓦然见她，真的有些欣喜。

看样子她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给他断更的。她还活得好好的，虽然像个被养坏了的多肉植物，精神萎靡、奄奄一息。

陆意迟对着前排那个沉默的脑袋微微挑了挑眉。

断更也就算了，客户服务也算了，最让他意难平的是，这个人，刚才压根儿就没认出他来。

陆意迟的自尊心实实在在地受了些打击。

那感觉，就好像一头追着他跑了几公里的二哈，蓦然发现旁边更为靓丽的风景，马上就欢快地把他给甩了。强烈的，粉丝爬了墙头的即视感。

陆意迟掐指算了算，这份客户关系被维护了大约四十天。嗯，加上试用期，正好是月抛。

这孩子以后肯定没办法做IT，对于大客户，IT行业的门槛都是季抛起跳的。

车外色彩变幻的灯光像一条光带，从“月抛卖家”的肩头滑过。

她疲惫地阖着眼，睫毛像一把打开的小扇子，鼻梁细致而挺秀，嘴唇微翘着，像婴孩一样圆润饱满。她窝在座位里，整个人沉浸在夜的光影中，像一朵碰一碰就会受损的花，开得分外娇嫩柔软。

公交车颠簸着，很快，陆意迟发现他的“月抛卖家”竟然睡着了。

头歪靠在窗子上，怀里的书包像个大西瓜似的滚落到旁边空座里。

车子经过闹市区的时候，有一站上来的人很多，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纹着花臂的年轻男人直奔她旁边的空座而去，陆意迟犹豫了一瞬，还是起身，抢在他前面施施然地坐在了薛照旁边。

无缘无故被抢掉座位的花臂男：……

*

薛照恍恍惚惚地做了一个梦。

梦见天是灰色的，阴沉的铅云一叠又一叠地压在头顶上，闷雷滚滚，像是随时都要下雨似的。

广场上站了很多人，面目模糊，看起来全是学生，跟她一样，大家都在瑟瑟发抖，圈在广场里，像一大群惶恐不安的小鸡。

糊脸甲：“看今天的天气，是要下卷子吧！”

糊脸乙：“嗯，听说要下黄冈密卷！”

糊脸丙：“不、不会吧，呜呜，又要考零蛋了！”

“你们都错了！”这时天外之音狂放大笑，阴惨惨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现在我宣布，今天下的是——五、三、小、练！”

铅云里，砖头一般的五三小练伴着暴雷倾泻而下。

糊脸们四散奔逃，可是砖头书一落地就长出脸和腿，小恶魔一般追着糊脸们满场飞奔。所到之处，一片惨呼。

薛照也吓坏了，哭着逃窜：“别过来！别过来！”

可是天外之音还在狂笑，“接受惩罚吧！现在是：黄、冈、密、卷！”

薛照哀号：“放过我！放过我——”

刚刚亮起车灯的车厢里，已所剩不多的乘客纷纷向这边投来猜测的目光。 br />

始作俑者发出可疑的尖叫之后马上就呼呼睡去。

剩下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