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十很喜欢苏问道眼睛亮起来的样子，那让她想起清晨的露珠或是晚上的一颗星，虽然都是常见之物，但在人身上却是少见，少见便该珍惜。她伸手去摸上面的睫毛，感觉到了“呼扇”的一下，然后电影就开始了。

四周变得漆黑，甚至看不见前边的椅子。

她停下手，改为握着苏问道。

屏幕上出现了一双眼，它直直地看着外面，眸子里是漠然的光泽，看着像某些爬行动物或是鹰隼，不似人。

但眼的外围渐渐出现了，它的四周全黑，它上面是亮光，光却无法渗透进任何角落。

“你的眼。”苏问道轻声说了一句，他对这双眼太熟悉了，亮与暗都无法阻挡他的判断。

木十没有点头，因为她整张脸都在屏幕中出现了，那双本像是看天的眼转了转，望向屏幕外，不阴森，但莫名地有些渗人。

然后背景全黑了，一些景色跟人出现，滚动的名字压在上面，苏问道的腿摇了摇，很认真地盯着屏幕。 br />

他似乎觉得那是很有趣的东西。

虽然以前也见过，不过再见的时候还是可以做出一副新奇的样子来。

真正的开场就在他的期盼下展开了，木十趴在地上，就像剧本中那样，把自己的手在泥土中划啊划，划啊划，不知疲倦，直到土中出血，印染一小片土地，她才将手拿出，疑惑地看了看，似乎不解这是如何造成的，就拍拍自己的脸，将血全抹到自己身上，然后终于决定不想了，便沾着血在地中画画，画那带血的小人。

镜头给了她的眼很多特写，但除了眼部特写外，更多的是全身全景，四周很吵闹，有人看她一眼就走了，有人目不直视。

木十从始至终没管他们，她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身形如蛆般蠕动，但偶尔很舒展，仿若尽情享受天地。

哪怕是弓起身，也能感受到那份自然和畅之气，但哪怕是笔直，也仍如蛆。

“后面有好东西，”苏问道没觉得木十的姿态有问题，他拉着木十的手，将它抬到空中，突然点了点，“就是这里！”

这里什么也没有，木十是天地间唯一的活物，她在屏幕中，那她就是活的，而跟她完全相对的人就是死的，可场面中，除了人跟景，总有其它东西，比如音乐。

——是你拉的。

“对，是我，好不好听，我特意跟马典打电话要来的。”苏问道的腿不摇了，他坐直的话身姿便极为挺拔，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像贵公子，只是面上透着狠厉。

背景音里面的二胡一点儿都不像是他拉出来的，不过这二胡的确不太正常，本应悲戚，却偏要跳动，像是一个人努力地说自己快乐，但谁都瞥他一眼，意思是你怎么可能快乐呢。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快乐，别人觉得不快乐，那是别人是乐器的问题，跟他自身没关系。

电影里的木十画着画着，突然在音乐声中被人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她没有动，只是痴痴地笑，可她的嘴角弯起了，其它部位却没有任何变化，像是皮笑肉不笑，又没有那种虚伪，她的眼中甚至是带柔光的。

不过这柔光只能骗骗外人，苏问道这种跟木十朝夕相处的，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假的，估计是剧组为了表达人物情感特意加上去的。

倒是挺贴合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外部干预的痕迹。

就是这人，“没真踢你吧。” br />

木十摇摇头，她拍戏的时候根本不关注那些，所以苏问道问的问题她并不清楚。

电影里那个躺在地上的疯子无视别人的踢打，正专心致志地画她的小人，但越是专心，越容易累，于是十秒的绘画后，是一个躺在地上，懒散地合着眼的疲惫形象，她睡着了，又或者只是休息。

画面由暗转亮，安静的女孩儿出现在画室中，苏问道没有再说话了。

他看着这个干净的李痴穿着裙子，从画室到浅巷，有人指着她，问她是不是被包养了，有人说她的作品一钱不值，她只是在朝前走着，光影及周围事物的变化让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