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播芳连日苦练《洛神赋》，趁着仲秋休沐的节庆，偷得半日空闲，得了段雪卿的允许，请了任将腾、王都督的儿子、姜氏姐妹来鹤景居过节。

鹤景居不仅是酒楼，也是客舍，酒楼的后院有四个院子，任播芳住在一间小独院。三个女孩儿在院子里设了香案拜月，摆了糕饼、西瓜、苹果、葡萄等供品，各自虔诚向月中仙子祈愿今番女科及第，觅得良婿。

王都督的儿子初次见任播芳，眼中闪现惊喜之色，失了在长安面对门阀世家的矜持，恢复了地方豪强之子的果敢，阿湲长，阿湲短的喊个不停。

任播芳笑盈盈的不多言语，不停地给这位嘴甜的缠人家伙斟上了桂花酒，任将腾会了意，在一旁劝酒，姚州公子爷很快一杯接一杯，说着醉话呼呼大睡。

八月十七，大明宫太液池畔珠镜殿，五十名女举子走到了最后一关，胜败在此一举。

宫道落了几许未被清扫的槐叶，初秋池畔，荷花微黯了粉色，幽莲已有诀别之意，几枚莲瓣没在碧水。

锦衣绣裳，灿烂了珠镜殿，倒影了锦斓丽影。一溜长桌依次排开签牌，任播芳拿了一副，翻开一看是伍拾号。

压轴出场，要么一舞惊人，成为绝响，要么烂尾，沦为垫脚石。

估摸着轮到她时，已是黄昏，暮色的洛神哪有薄烟笼罩的白日洛神更显神姿。

珠镜殿内，正上的宝座，左边坐着一位浓妆女子，不用说，是那位平日里上了妆看不出真脸的兴国公主，右边是十岁的小皇帝，柘黄袍子，戴着玉冠，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小碟子吃食。

东西各两排席桌，坐了观赏才艺的朱门贵戚。

东面是考官们，坐在上首穿了一品紫袍的是梁王贺兰璟，西面第一人是申王，第二位是田千秋，往下是贵戚命妇，穿了盛装，广插钗梳。哽噺繓赽蛧|w~w~w.br />

不少女子不时往贺兰璟的方向瞟了又瞟，脉脉含春，梁王俊美无俦，谁人不爱呢。任播芳听了这些痴言，看了这些相思状，只是冷笑。

姜氏姐妹轻声问她，阿湲，笑什么啊？

任播芳轻蹙了眉：“秋风一起，忽然觉得冷。”

殿内贵人们拿了女举子出身概况的名牒，一页页翻着对应献才艺的女举子们，遇到心仪的，便在心里盘算着暗自打听这女孩的人品，择机上门求娶。

户部侍郎贺六郎坐在贺兰璟邻桌，斜了斜身子对贺兰璟耳语：“哪一位是通赋税的任家小娘子？”

贺兰璟端坐，打量着第一位出场的女举子张秀，她跳得是《霓裳羽衣舞》。

“你来做考官，还是找小妾？”

贺六郎不死心：“名牒上写着最后一位，那边花团锦簇，我哪里看得出来。我瞧了半天，梳着飞天髻的女子模样最出挑，丰腴适度，比凤行院的花魁还要美上三分。”

贺兰璟凤眸扫了殿门附近的那一抹背影，弧度极好。他收了视线，不紧不慢道：“你这种看女人比看赋税册子还通透的看不出来，我更看不出来。”

贺六郎乐不可支：“你？看不出来？少装正人君子，你瞒得了殿内没长眼的人，瞒不了我，谁不知道你背地里......”

话音未落，便让贺兰璟眼中定定不动的阴鸷吓得住了嘴。

姜氏姐妹抽了肆拾号，选了姚州当地的银铃舞，带了几位苗族乐师吹曲伴奏。两人换上了苗女装束，苗锦衣裙，高耸奢华的牛角银头饰，银项圈，银铃手镯脚镯，腰间银流苏，走动时，便有细弱的铃声响起。

一身银饰略有重量，两人练习了半年，练就了灵巧的舞步。两位姐妹花，轻若高原湖泊的海鸥，蹁跹轻盈，双手双脚伴着极快的鼓点芦笙快速摇动、跃动，银铃急如悦耳密雷。

中原门阀贵族只见过西域舞，鲜少见西南边陲的乐舞，贺六郎喜道：“二人若在闺房内跳银铃舞，起承扭转间，银铃微动，岂不美妙。”

贺兰璟将肆拾号细竹签投在了‘优’字筒中，向贺六郎道：“这两人的母亲是海龙囤苗族土司之女，苗婆会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