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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木将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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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三年,初冬,昏霾而静寂。

长安城的第一场大雪愈下愈密,蒲公英似的轻绒团作芦苇飘絮,聚成鹅绒。

雪落无声,风有声,双扇黑漆门拱起的门檐挂了三层竹风铃,随风摇曳。暮色催街鼓,细巧的风铃声淹没在里坊望楼的六百槌鼓声里,坊门将闭。

雪帘的这头是贺兰璟。

梁王,即使是在贵人们用臃肿的裘服裹成球的冬季,他的每一处衣饰细节彰显风流。

他取下遮雪的席帽,立在檐下,他记得昌乐坊以梨花蜜出名,东南角的这所宅子却毫无催人心甜的蜜意,雪沾在他的唇上有冷冷的涩意。

贺兰璟打量着对他而言如同僮仆住的简陋宅子,前院没有马厩,没有阍室,没有门仆。

往前看,房屋也是糟糕的很,让他住在这样的地方,和贬谪流放差不多了。

她住在这样的地方,从细节之处攒着她的家,她与别的男子的家。

前院秀巧的蓝田石小屏刻了狻猊玉铺首,院墙一侧放了麻绳缠的一圈一圈的箭靶,两侧是枯了的花枝和四季不败的翠竹,每一条细长的竹叶在冬日带了遒劲的劲头,昂然要越过冬,迎向春。

每一处细节与陈白露毫无关系,不是她以往的闺阁陈设风格。

每一处细节都在告诉他,她要告别过去,对故人来说,最大的惩罚是遗忘与无视,心里没有他的位置,恨也罢,爱也罢,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雪帘那头是任播芳。

她站在庭院,手里提着一串铜钥匙,因诧异转过头,侧了身子,一只脚还保持继续前行。

她的美丽停在这一瞬。

艳在皑皑白雪。

淡妆华钿,艳檀桃腮,眉心一点红痣如相思红豆,像要点进心里,又像在心口流的一滴血,在弥远的岁月里凝固在眉中。

艳容,冷目。

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如看大街上不相干的路人。

她就这般静静地看向贺兰璟,时间不长,听到他略带质问的搭讪,轻蹙了眉峰,什么也没说,把身子继续侧回背对贺兰璟。

走到离他十几步远,清冽的声音穿雪飘至他脸前:“已宵禁,梁王无事请回,我不接待外男。”

贺兰璟微微紧绷了眉头:“吃杯热茶也不行吗?”

依旧是穿雪而至的冷声:“敝处没有您喜欢的无根水,无尘水,是地底的井水,入不得您的口。”

“你还记得我爱用的煎茶的水,你还未完全忘光过去。”贺兰璟冷中带了一丝暖的期盼。

任播芳听过身后踩雪的脚步声,她继续往前走,心想,真是一丝一毫以往的波光鳞片都不能撒给贺兰璟。

他会把一点放大成可以褫夺她现在和未来的痴心妄想。

果不其然,踩雪声停在她身后,一手穿进披风,轻轻一勾她的腰身,将她一带一转,贴近了他的身前。

倾身便要吻向侧对他的那张桃腮,如雪中的蜜桃,仿佛内里有无限醇香的蜜。

“你若侮我,你信不信,我马上死在你面前。”怀中的人说出了让他心痛的绝情话。

贺兰璟的手指还未伸向她的脖颈,任播芳的脑子比他的意图更快:“点穴是吗?我一样事后了结自己。”

“你……竟然恨我至此?”

贺兰璟放下手,另一只手却没放开她,甚至将她愈深的带向他,胸腹相接,彼此的心跳一人比一人跳的更快。

“谈不上恨,若是你逼我太甚,那就不是恨了,是想让你马上消失在我面前。”她身子暄软,言语入刀,刺进贺兰璟心里,令他又痛又恼。

团雪浅浅铺在两人身上,一头白,一身白,一层层侵蚀心里的热度。

任播芳讨厌痒痒的雪,兜头被贺兰璟裹进了蔽雪的大氅。

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不是狐裘,也不是兽毛,内里是轻滑的细毛,似羽又似小兽贴近皮肤那层软而密的绒。

任播芳垂眼看着大氅外堆在她脚尖的点点堆雪。

贺兰璟在大氅外说着软化她意志的话,作为任播芳的她第一次听出了贺兰璟想要融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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