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留宫内的张沐对此一无所知，正向昭帝回禀搜查雨花阁的结果。

“这东西是从一种叫仙人面的花中提炼而出的，也有雅士管那花叫‘朝颜’，同牵牛花生的极像，本身毒极微，”张沐将面前的灰黑粉末收拾起来，“但要是将成千上百朵花炼成一点粉末，那毒性就不可按平时来算了。不过这倒是推翻了臣之前的一种设想。”

“什么设想？”

“这种花虽多生在南界，但对水土要求极低，北方亦能存活，倒不必非得是花窑暖室，而且因为形似牵牛这种随处可见的野花，极少有富贵人家或是花匠会特意养殖。”

“这么说来，便是平民百姓，也可以炼出此毒了？”

“这却不一定，方才臣也说过，这花外表同牵牛花极像，非精通药草之人不能辨，而且要集齐上千朵炼出这一点来，出了需要眼力和耐心，还需要极高的炼药技艺。所以，制出此毒者，并非无心，而是有意。” br />

昭帝嗤笑一声，“都下到朕身边了，怎么可能是无心。”

“臣只是把可能的情况一一分析排除而已，”张沐保持一贯的直言，“何况炼药者和下毒者可能并非一人。”

昭帝咳嗽一声，“你继续说。”

“首先，下毒之人既然能接触到雨花阁内的熏炉，那他可能是洒扫的宫人，浣洗局的宫人，还可能是库房的人，总之不会是宫外之人，而炼药之人，要收集仙人面，要准备工具，还要花时间炼药，普通宫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时间。”

“好了好了，朕知道炼药的和下毒的不是同一个了，”昭帝忙示意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所以下毒之人查出来了么？”

“当值的记录臣已看过，”张沐略作一顿道，“收获不大，也在意料之中，那人既然能够躲过旁人的眼睛将这毒下在熏炉中，便不会想不到掩藏自己的行踪，因此这记录中的几位宫女内侍虽然也被严加看管起来，但臣以为，他们很可能同下毒之事无关。”

昭帝便道：“便是无关，也有失职之嫌，暂且关押，容后处置。”

“是，”张沐回一声，继续道，“雨花阁只有前后两门，后面昭福门连着宝华殿，前头春华门连着长街。宝华殿中正殿正待修缮，来往工匠颇多，因此昭福门自半年前封严一直不曾开过，时时有护卫把守，一般而言，不会有人冒险从此处过。长街一览无余，毫无躲藏之地，但光是西宫连接各处的宫门就多达八个，这还是只算正门，连上偏门，就有十余个。”

“这么说来，那人应是从长街进入，”昭帝皱眉道，“长街连接各宫，那岂不是什么人都有可能了？”

“依理如此，”张沐道，“雨花阁因为供奉着神佛，从建成起就常有信奉此道的妃子或亲自或使人来进香献上佛经贡品之类的。到了今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人，不许拦着要上香的进雨花阁的，所以不独后妃，普通宫人都可以进入礼佛。”

“这样一来，有嫌疑的人不就更多了么。”

“也可能是更少，”张沐笑笑，“臣以为，这宫中必定不是人人都想要圣人中毒的吧。”

“呃，”昭帝扶额，“你的意思的，因为来的人多，而且什么样的人都有，来时间也不固定，所以若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过熏炉，必定会有人见到。”

“尤其这毒的特性，只有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才会出事，所以要下毒，也只能是寝殿会用到的东西里。而寝殿同上香的佛堂全然是在两个方向，但寝殿的大门在佛堂内却可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接下来，要麻烦刑狱司的诸位了。”

昭帝点头，向立在一旁的戴权道，“吩咐刑狱司，将这两个月在雨花阁进过香的人都查清楚，逐一审问，小心些，不要惊动他人。”

“谨诺。”戴权毕恭毕敬道。

张沐向戴权点头道：“麻烦大人。”

“老奴的分内之物，不知道张大人可否还有别的嘱托？”

“嗯，着重注意问一下，那天身上带着靛蓝色衣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