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洋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一点一点地摩挲过那些痕迹，将那人的上半身也全部擦拭过一遍，又重新换上干净的病服上衣的。

衣服遮住了那具苍白、无力、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躯体，同时掩去的还有那些可怖的疤痕。

楚昊洋将毯子再度盖回陈河杞身上，自己返回床边把被单扯了，铺上从柜子里拿的干净床单和薄被，又将被子掀开叠到里侧，然后走回沙发将人重新抱回了床上，轻轻调整好头部和双手双脚，再扯过薄被盖好。

这些事情都做好后，楚昊洋就垂眸呆呆地站在床边，好似一具没有新指令下达而再度待机的机器。

床上的人，明明可以自主呼吸，胸膛也还在微微起伏，口鼻处也跟寻常人一样有热气规律地吐出，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怎么会醒不过来……

不一会男护士进来看了看，重新固定好监测仪器，解说了下看护病人的注意事项以及万一发生状况的处理方式，便离开了。

楚昊洋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又发起了呆。

明明都已经替人擦过身，全身毫无遗漏处处都触碰过了，此刻他却没有勇气再去靠近，甚至没有勇气去握住那人的手。

衣服可以掩盖伤疤，却盖不住楚昊洋的记忆。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始终挥不去适才令人震惊的那一副画面。

曾经光滑的肌理上，如今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伤痕，手臂、胸腹、腿上，有深有浅，很多已经淡化，最严重的一处至今颜色都还泛着红，表面都是凹凸不平的。

楚昊洋根本不敢想当初那场车祸是多么可怕。

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坐着的人也一动不动。

时间流逝，屋内渐渐暗下来。一室的静谧，只影影约约勾勒出床边的一抹直挺挺的影子。

敲门声乍然打破寂静，惊醒了好似坐成了雕塑的人。

楚昊洋起身，抹了把脸，说了句：“进来。”

室内声控感应灯随之亮起，同时响起的还有轻微的开门声。

进来的是楚母，后面还有三个人，是本宅的管家，和楚昊洋的总助以及总秘。

管家将夫人亲自收拾的装有少爷一些生活用品的小行李箱放到门边，跟自家少爷问过好后便和总助总秘先候在了门外。

楚母走近，在床头立定，俯身怜惜地瞧了好一会：“瘦了。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一边说着，一边不禁微微红了眼眶，她伸手替其轻轻理了理额发，又看了好一会，调整了下情绪才直起身问自己儿子，“小陈具体什么情况？”

楚昊洋顿了顿，说：“他只是睡得比较沉而已。”

本是一句极其寻常的话，可楚母却敏感地察觉到这语气下的不寻常，不由倏然侧头望向自己的儿子。

“我已经联系了国内外这方面的顶尖专家，今天晚点应该就会有人过来，最晚明天傍晚前都会到达。”楚昊洋跟母亲说着话，眼睛却始终无法从床上移开，好像他一个眨眼，那人便又会消失在他眼皮底下。

之前的那一幕又一幕，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留下的后遗症似乎到现在都没完全缓过劲来。

“阿杞一定会醒的。”楚昊洋神情微微变化，语气无比坚定。

楚母看着儿子一脸的平静温柔，眼底似乎带着某种偏执的希冀，不由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目光重新又移了回去。

望着静静沉睡、对周遭的一切全无反应的人，楚母不知多少次在心底喟叹痛惜。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陈河杞的侧脸，然后握住了被单下的手，微微施力：“小陈，好孩子，妈——阿Yi——”楚母改了两次口，最终还是道，“妈妈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救治你，你永远是妈妈的乖儿子。我们不会放弃，你也不要放弃！一定要醒过来！我们都在你身边。”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回应，两个清醒的人却默默瞧了好久，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楚母是怕自己再开口，就要掩不住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