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

楚昊洋推门进来的时候，张嫂跟自己的少爷问了好，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异常，不由担心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估摸着可能是少爷昨晚没睡好，心里又奇怪明明大半个小时前出去时还没这么差的，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想劝他躺会休息下，陈先生那边她会看顾着，却被楚昊洋神色疲惫而冷淡地摇头拒绝了。

楚昊洋坐回椅子上，双手随意地交叠搭在腹部，靠着椅背，半敛着双目，不知所思，视线却始终落在床头的方位。

不知坐了多久，忽见张嫂端了个装着半盆水的脸盆出来放到床头，还搬了个方凳过来，楚昊洋愣了下，抬头以眼神无声询问。

“我琢磨着给陈先生洗个头，再按摩下头皮，应该会舒服点。少爷您看——”

楚昊洋又愣了下，点了点头站起身：“我一起来。”

没多久，病房门又被敲响，这回来的是赵涵。

他进来的时候，楚昊洋正和张嫂一起给陈河杞洗头，一手轻轻拖着对方无力的脑袋，一手就着张嫂帮他挤在手心的洗发露小心地抹上已打湿了的头发。见赵涵过来了，他也不停下手里的动作，依旧低头专心致志地搓洗着发丝和头皮，视线都不移开一分，就怕不小心水进了眼睛口鼻。

“没事，你们忙。”赵涵看到张嫂停下手里的事情想擦手过来，忙阻止了，自己将鲜花和果篮放到桌几上。

搓洗得差不多要过水的时候，楚昊洋更加小心起来，张嫂捂着陈河杞的双耳，他用小瓢舀起半勺水贴着头皮浇下去，反复十来下，中途为确保水温还加了次热水，直到确定都冲干净了，最后的时候一手挡在陈河杞额前，一手用毛巾冲洗额际。楚昊洋洗得彻底，动作小心却也利落，控制着时间，终于洗好后，接下来又是擦头发，吹风。

当吹完风，赵涵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吃惊地看到小幺居然又掏出了挖耳勺，认认真真地为昏迷中的人掏耳朵，张嫂在边上拿迷你手电照着。

前三下的时候基本没挖出什么，楚昊洋却没停手，捏着玉石细柄，换了个角度又重新伸入耳廓，慢慢往下。

“少爷，用点力，没事的。”

又挖了两下，终于挖出一大块黄色的干燥物质，这么多的量，都存了不知多久。

阿杞该有多难受……

楚昊洋的神色又开始微微变化。

等两只耳朵都掏干净了，他又用挖耳勺末端的鹅毛清理了耳中的碎屑，最后将人抱着重新躺好。

赵涵也不出声打扰，放下花束和水果后，便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却一次次心惊。

这之前，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都想象不出小幺这样的天之骄子会这般小心翼翼地照顾一个人，放着日理万机、日进斗金的公司不顾，接手护工就可以做好的事情，关键是还做得那么认真，很多机械重复性的动作，竟然到最后都没一点不耐烦，还像刚开始一样认真仔细，似乎每个指节都透着呵护。

真的是呵护，好像手里捧着的是颗“光明之山”。

赵涵默默瞧着，心下复杂难解。

“抱歉，让你久等了。”楚昊洋轻轻放下怀里的人，这才跟久候在旁的人搭话。

“自家兄弟，说的什么他家话。”

赵涵本以为小幺这下应该都好了，可以坐下来跟他好好谈谈，他也有不少话想问问，结果却见对方转头又开始给人按摩四肢了，连指节都不放过。

赵涵看了会觉得不好意思，之前他也不方便开口帮忙，眼下倒是兴许可以搭把手，却不料才开口就立马被楚昊洋摇摇头婉拒了。

楚昊洋说：“阿杞会不习惯。”

赵涵懵了一瞬，一时没明白，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被不熟的人碰？

赵涵看着小幺有些一言难尽。

好吧！虽然他对陈河杞还颇有好感，但的确也称得上不熟。

还有，虽然赵涵也明白有点不合时宜，但还是有点伤怀，小幺拒绝的理由是陈河杞会不习惯，所以小幺第一反应是先考虑了陈河杞，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