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罗刹窒息一般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上只有一双充血的眸子不住打量着他，想要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六郎……”血罗刹垂下头，声音微颤，“你放下了是吗？”

“笑笑，人的执念多为虚妄，你若有恨，尽管冲着我来。”

血罗刹垂头轻轻说了什么，虚臾子没有听清，复问她：“笑笑，你说什么？”

血罗刹抬起头，嫣然冷笑自唇畔绽放。“我说，太迟了！”

这一变故着实太快，虚臾子唇畔滴滴答答淌着血迹，面色更加苍白。血罗刹五指穿透虚臾子胸膛，在触到虚臾子依旧平和无波的面色后陡然一声冷笑。“我骗了你。你不死，我怎么会甘心？”

血罗刹站起来，高大的影子低垂着冷然的眉眼。宽大的衣袍之下，她的五指指甲尖锐。

支撑着她身体的俨然是条花纹斑驳的蛇尾。她方才一直在掩藏！

虚臾子唇畔滴着血，淡然的眉眼尽是平和。他仰头看着血罗刹，低低的吟诵自他胸膛里带着闷鼓般的韵律传出来。

血罗刹怒意勃发，将虚臾子高高举起，游动着尾巴。

“六郎，我儿的葬礼，就用你的一分血肉添砖加瓦。你我融为一体，你就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了，对不对？”

说着血罗刹将捅入他心脏的利爪扣住，笑意森冷，就要用力将他整颗心脏扯出来。

季璃清握剑，萧宸拦住她，摇了摇头。

虚臾子紧紧握住她的手，张口的时候更多血流了出来。“笑笑，我们都错了，我带你走另一条路。”

虚臾子笑着，笑容温柔。

就在这温柔的笑容中，一圈又一圈的金光梵文将她缠住，如同绳索一般越收越紧，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

虚臾子浑身浴血，在神圣的金光中显得宝相庄严，如同舍身踏入地狱的佛陀。

“啊！”血罗刹惨叫不已，滔滔恨意不绝，仍旧不放弃用力掏出他的心。“我倒要看看，你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虚臾子依旧笑着，露出悲天悯人的柔和通达。见他这副模样，血罗刹狂暴不已，忍着疼痛一边用力掏他的心脏，一边用另一只手抓他的脸，每一利爪下去，虽因疼痛减了力道，依旧是伤可见骨的血痕。

不断不断地抓，哪怕血肉模糊，哪怕一张脸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虚臾子从一开始就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表露过一丁点疼痛。

见虚臾子如此不为所动，血罗刹犹如唱了出无人配合的独角戏，所有情绪都被视为无物。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愤怒不已！血罗刹几乎是又哭又笑，溅了满手满脸的血混着她的泪滑过，像是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怪物。

“还我！你把六郎还给我！”

血罗刹几乎没了力气，每一次抬手都费力至极，可她依旧要从他脸上抓下血肉，像是泄愤，又像是祈求他的动容。

季璃清执剑斩杀着蛇人，看过一眼后就避开了去。这世上的痴人疯人何其多，不是谁都值得怜悯。每个人走到眼前的这一步，有不可抗拒，有无能为力，但更多的是自食其果。要求他人以德报怨这样的事是没有道理的，以错铸错、一错再错这样的行为，没有道理姑息。

需要为她行为负责的，只有血罗刹自己。

季璃清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不认为这世上的每件事都是非黑即白，但有些事，错就是错，不可辩白。

血罗刹看着面目全非的虚臾子，神色一会儿呆愣，一会儿癫狂，一会儿又不解。“为什么你还要笑？为什么？”

哪怕是这样，季璃清还是认为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醒地明白无论她怎么做，虚臾子都没有怨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血罗刹甩开虚臾子，掏出的心脏缺了个大洞，里面喷薄出一股鲜血。虚臾子如同破败的木偶一般跌落。

血罗刹的周身依旧缠着一圈又一圈的梵文，可是成了蛇人的她毫不在乎，越是痛，越教她狂暴。

她慢慢直起身，由着身上冒出一股股白烟，在防护罩里绕着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