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高考第一天，气温拔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准考证和身份证被考生们紧紧捏在手里，大家一一进场。

考场天花板上的两架老式吊扇，开到了最大档。或许是机油不够，旋转时偶尔吱吱呀呀。

整个邬市，禁止鸣笛，有意为考生肃清噪音。

指针拨打整点，千万考生同时提笔，伏案答卷。

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六中的考生有一部分被分到邬市一所重点初中考试，我和辜泽就在其中。

考场离老码巷挺远，需要转两趟公车，耗时40分钟左右。

夕阳缱绻，橙色余晖照亮了整节车厢。

到站，我和辜泽一前一后下车。

走了几步，我敏感察觉到周围有些许不对劲，一个男人没骨头般靠在站牌杆上，嘬着快烧到底的烟。似乎，这人在打量我们。

我余光瞥过去，他戴着黑色连衣帽，眼睛被挡住，看不清容貌。我的心没由来一跳，朝那边走了几步，尝试看清些。

辜泽似乎也注意到那个人，他停住脚步，看向黑衣男人。

那男的突然将烟头重重一扔，掉头走了。

我和辜泽对视一眼，皆有所思。

高考第二日，气温不降反升。

空气似被堵塞，闷热地让考场里的考生难以顺畅呼吸。

不过大家也顾不上这些，分秒必争的精神状态势必达到了平生巅峰。

上午文理综，下午英语。

高考总共九小时，只是普通人睡饱一觉的长度。

是黄粱一梦，还是凤凰涅槃;

是命中注定，还是逆天改命。

钟铃响，停笔，收卷，一切尘埃落定。

闪电出，惊雷现。

顷刻间，暴雨滂沱。

少年们如卸下万斤重担，顶着大雨倾盆，跑过草坪，操场，奔向校外。

学校大门，无数父母早已撑着五颜六色的伞，等待多时。

一个一个少年如海燕归巢，迅捷地躲入父母的伞翼之下。

我还站在考场大楼出口檐下，远远望着雨幕后缤纷的伞海盛景。

又一道闪电降临，极亮如昼。

“家”的意义是什么

也许，答案在每把伞下。

“啪！”一件衬衣盖住我的头顶。

耳边是清质熟悉的声音，“走了。”

辜泽先我一步，闯入大雨滂沱之中。

我愣了愣，整了整头顶的白体恤，追了上去。

短短几秒，他身上仅着的白背心湿透，紧贴皮肤，勾勒出惑人的肌理。

我暗暗思忖，要是他里面什么也没穿，一定不会把衣服脱给我，在雨中裸奔。

公交车上，湿哒哒的乘客们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贴来挤去。整节车厢像被送进了洗车间，顺着玻璃窗倾倒而下的雨水阻隔了外界的影像，只有车头的刮雨器在不断摇摆，才能勉强维持驾驶员短暂的清晰视野。

终于到站，我们几乎是被推搡下车。

公车门关，疾驰而去，溅起一泼巨浪。

昏天暮雨，街道坑洼不平，一脚下去，整双鞋都浸在水坑里。

我一个踉跄，险要栽倒。

一只手从后面有力地稳住我的胳膊，身体被往后带撞上了辜泽胸膛。

我转头，无意见磅礴烟雨中一个黑影朝这边迅速袭来。

我惊呼，同时后颈一阵钝痛，两眼发黑，失去知觉。

脸上被反复拍打的痛感让我从昏迷中逐渐清醒。

用力掀开眼皮，一张过度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我认得他，那个黄毛混混。

他见我转醒，脸上迅速挂起诡异的笑。冷意瞬间从我的背脊窜到头顶。

我没有开口，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周遭的处境。

天花板没有吊顶，一根电线吊起黄色的大灯泡。

三面墙壁贴满墙纸，上面是艳俗的朵朵玫瑰，剩下的一整面被桃色的两片布帘遮得纹丝不透，不知道是通向另一间房还是其他。依稀，能听到外面世界的雨声，雨势不小。

此时，黄毛混混用粗砺的手指刮过我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