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引赶回来的时候，活下来的那个黑衣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丢在下着雪的院子里跪着。

李清羽披着披风，坐在木廊边上，雪花一片都没落在她身上。

她不紧不慢地用匕首削着手指粗的树枝，匕首的冷光一闪一晃，“你不用想着咬舌，我也不会问你的主子是谁。”

反正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黑衣人惊恐地看看她，又看看旁边被扎成刺猬的同伴尸体。

上面明明说皇后所出的公主纤瘦柔弱，胆小如鼠，为什么他们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身手极佳，还心狠手辣。

他刚刚眼睁睁地看着她让人把同伴的尸体绑在木架上，然后她就坐在木廊上，一根一根地削尖梧桐树枝，然后一根一根射到尸体上，根根深入不同的穴位，精准无比。

李清羽又削好了一根，树枝是她让阿朵从院里的梧桐树上砍下来的，每一根都粗细正好，她用匕首削尖一头并不费劲。

小池早就被吓坏了，瘫在一边不敢看她。

阿云阿朵脸色也有些奇怪——世子让她们保护世子妃，不准掉一根头发，但世子妃这样哪里需要她们保护？她自己甚至能让人连一根头发都不剩。

李清羽不管她们，尖锐的树枝在细白的指尖滴溜溜转了两圈，然后倏然飞了出去，正中黑衣尸体眉心。

尸体的头骨发出一声脆响，大概被扎碎了。

活着的黑衣人眼睛瞪得更大。

李清羽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剔透的眼睛里莹亮一片，指挥阿云阿朵，“把他换上去。”

黑衣人被吓瘫了。

他们这些杀手不怕死，但是谁也撑不住这样变成刺猬死啊。

阿云阿朵虽然内心震动，但听到命令，还是听话地去做了。

谢九引就隐在拐角处的黑暗里，看着李清羽粉唇染红，清眸明亮，有廊柱的阴影落在她身上，灰蒙蒙的连灯笼的光都照不进去。

那阴影在李清羽美艳的眉眼间，化作难以分解的煞气——

谢九引知道，那是她一直压着的仇恨，就算这么多年过去，紫云观的经文也未能化解。

三年前没能，三年后也没能。

只不过她学会了更好地隐藏，所以白日才看着娇弱无害。

黑衣人被绑好，嘴里塞着布，导致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李清羽将削好的树枝放在眼前品鉴一番，然后就拿在指尖悠哉悠哉地转着。

“别唔了，我说了不问就不问。不就是韩王造反，宫里那位怕落后人口实，想让我‘畏罪自杀’，和韩王绑在一起？”

宠妾灭妻，放逐嫡女，本不是他意，只是嫡女不祥，又心怀叵测，他只好忍痛将她送走，却不料嫡女和韩王勾结，趁着大婚谋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因韩王败露，逆女自知罪过，自戕而死。

啧啧啧。

李清羽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今晚要是死了，明天宫里会传出什么话来。

黑衣人听她这样说，一脸不可置信。

他这个表情，就正好证实了李清羽的猜测。

皇帝渣爹不愧是渣爹，不敢明面上跟镇国公府要人，就在亲审韩王之前先让她背锅，真是什么损招都能往亲生女儿身上用。

她就知道过了十年，他也是一个德行。

李清羽胸膛里滚烫的东西翻涌而上，她眼里似乎覆上一丝血红，手里的树枝旋转之间骤然飞出，正中木架左侧，穿透一颗心脏。

小池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阿云阿朵呼吸一窒。

李清羽拍拍手，从栏杆上起身，“收拾干净，别污了世子的眼。”

杀生是大戒，可不能让谢九引知道了。

她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