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天光初起，早冬的寒风飒飒吹着，苏小亦下意识地裹紧外衣，紧了紧怀中的包袱，哈出几口热气，转眼消散在冷空气里。

成氏夫妇并肩站在山门前，苏小亦许久不见他们，若非此次告辞，想必二人也不会抽空来送她。

成黎躲在成三熠身后，只伸出半个脑袋，目光直直锁定在苏小亦身上，唇红齿白的小脸被围脖毛绒绒地藏着。

苏小亦笑着逗她，“你要不要送我下山呀？”

成三熠低头慈爱地看着成黎，“黎儿要不要去送送小亦姐姐？”

“不要！”成黎鼓起嘴，将头埋进成三熠背里，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苏小亦见状，走到成三熠背后，蹲在成黎面前，拉着她的小手，“你怎么啦？是不是还是舍不得我？”

“没有！”成黎没有抬头，闷着声音说了一句，身体往另一边躲开。

苏小亦莞尔。

成三熠抱歉地朝苏小亦笑了笑，“小亦，黎儿不希望你走。”

“不是！不是！”成黎依然埋在成三熠的衣服里，“我不喜欢她，我要她赶快走！”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亦看到成黎这样，竟然觉得有点不忍心，她蹲着小步挪到成黎身边，手覆在她的头上，“咱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快走！”成黎好像有点生气。

苏小亦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失落，她明知成黎是因为舍不得她才对她如此态度，但成黎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还是让苏小亦觉得有些伤心。

看来下次再见面，成黎铁定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

“那我就真的走啰？”苏小亦站起身，同成氏夫妇礼貌道别，随后一摆手，潇洒大步迈下台阶。

成蝶雨原本要派人护送她，但苏小亦这种连身份都不清楚的人，如果真的被人护送，反而会因漫无目的而尴尬，于是苏小亦婉拒他们的好意，独自下山。

送走苏小亦，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步下长阶，在晨起的初阳中缓缓匿去，成黎还是站在山门前，呆滞地望着一级一级的阶梯，怎么也看不到尽头，怎么也盼不到苏小亦回头。

成蝶雨带着人先行离开，只剩成三熠站在成黎身后，陪她默默望向山下。

阳光愈发明媚，金色的光穿透山林落在成黎脸上，映得双颊红扑扑的。

“下次，你若是舍不得谁，应当诉与她知。”成三熠在身后忽然开口。

成黎硬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成三熠，“可小亦姐姐根本不想留在山里。”

“有些话，你若不说，他人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希望，你的喜欢，甚至于你的爱，其实应该让她知道。”成三熠伸手挽过成黎的肩膀，用了几分力气想让成黎离开，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动。

成黎还是望着数不尽的长阶，目光呆滞，“爹爹，你能不能告诉阿娘，我还想要个弟弟或妹妹？”

“……”成三熠眼底忽而流露出一种惊讶的光芒，“黎儿在山中感到孤独吗？”

成黎撇过头，不看成三熠，“不是，我不孤独。”

她没有说实话——看来，她还是学不会怎么去表达心中藏着的欲望。

或许，她还太小，等她长大，自然便能学会。当然，也有可能，她这辈子都学不会。

苏小亦一路下山，浑然不知身后有这样一双殷切盼望的眼睛。

——她也曾是孩子，可正因为她曾是孩子，以至于长大成人之后，她常常会忘记，对于孩子来说，当下的一丝愁绪，或许在他们未经世事的短暂人生中，是横在眼前无法跨越的高山。

山下虽然不是她的家，但苏小亦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归心似箭来形容，她每走出的一步路都仿佛是被风推着，身后似乎有数只恶鬼追逐着她前进。

“呼……终于要开启我穿书之后的新人生啦！”苏小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步子不自觉变得轻快，恨不能从台阶上飞下去，直接落回平地。

……

下山比上山轻松得多，没多久，苏小亦便迈下最后一级阶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