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已经歇下，只剩下一个看店的小二靠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见到苏小亦回来，小二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朝她点头笑了笑。

苏小亦很累，赶了一天的路，又经历一场看似与她毫不相关却让她无比压抑的生离死别，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上楼去。

站在自己的房门前，苏小亦沉沉地叹了口气。

仿佛为了回答自己这声叹气似的，门内也传来一声叹息，虽然微弱，可在这宁静的夜里，听得极为清晰。

苏小亦搭在门上的手顿住。

房中有人？

苏小亦不动声响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听着糊门麻纸后若有若无的响动声。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内，在楼道里昏暗的烛光下和苏小亦一高一低地对视。

“小亦姐姐，你真的是王妃的妹妹吗？”

苏小亦进门，转身将门扣上，然后把房里的蜡烛一一点燃。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点灯？”苏小亦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涣散地盯着呼啦跃动的烛火。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我本来都睡了的。”成黎说。

苏小亦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来的？城门坊门都关了，你怎么进来的？难道从我下山你就一直跟着我？”

“是我求五长老送我来的。”成黎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小亦姐姐，今天是我六岁生辰，我想……”

苏小亦嗖的从桌子上爬起来，“你怎么不早说？！你这孩子，你前几天怎么不告诉我？！今天都快过了，我也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还偏偏挑了今天下山！”

成黎低下头。

“诶？不对啊，有个家伙今天早上还说不喜欢我，要我赶快走呢……”苏小亦故意取笑她。

“我错了。”成黎委屈道，“爹爹说，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别人是不会懂的，所以小亦姐姐，我想让你陪我。”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呢。”苏小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寻思着给成黎整点什么过个生日。

成黎的视线一直跟着苏小亦移动，见苏小亦在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成黎的脑袋也跟着转过来又转过去。

“蛋糕太难了，工具、材料都没有……”苏小亦捏着下巴嘀咕道。

“长寿面还得先和面，有难度，等把面和完说不定天都亮了。”

“有了！”苏小亦招手让成黎过来，“走，咱们去厨房，我给你煮两个鸡蛋。”

值守的小二领着苏小亦她们来到厨房，从橱柜里取出一打鸡蛋，放在案台上，“姑娘需要几个随便拿，最里面那个灶台不熄火，姑娘可用那个煮，每隔半个时辰会有人来添火，别吓着姑娘便好。”

“谢谢你。”苏小亦笑着将他送出去，将门带上，防止冷风灌进来。

一转身，立刻变成厌世脸，眼睛横成一条线，“混蛋，几个鸡蛋竟然要我那么多钱，不要脸！”

“小亦姐姐……”成黎走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苏小亦立刻恢复笑容，“你去旁边坐着，等我给你煮鸡蛋。”

“我帮你……”

“不用不用！”苏小亦一见成黎垫着脚去够案台上的鸡蛋，便立刻阻止她，“你是小寿星，等吃就行，去坐着。”

“好吧……”成黎慢吞吞地走到灶门前坐下，小手胖乎乎地伸着，借着灶膛里燃烧的柴火取暖。

门外的寒风呼呼刮着，窗户纸被吹得琅琅作响，苏小亦刚一拿起冰冷的鸡蛋，差点没凉脱手。

她往锅里丢了四个鸡蛋，又翻箱倒柜找出一盒红色染料，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确认是月季花研磨而成的之后，她沾了一点用舌头尝，发现味道虽淡，却仍有隐约的花香。

苏小亦紧挨着成黎，坐在灶门前矮长的小凳上，双手伸到灶口，火苗哔剥燃烧着，发出亮黄色光芒。

“小成黎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哦！”苏小亦说。

“嗯！”成黎用力的点头。

“来，我给你点一个状元红。”苏小亦一手抚着成黎的脸，一手从灶台上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