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阿纨回答，秦圭已是冷哼一声，双眸微眯，寒声道：“执仙君未免太过托大了。吾等乃是陛下亲卫，皆是以一敌十的好儿郎！反观你，身为先帝册封的国公后裔，竟公然领兵造反，可谓不忠不义！此番你既来了，今日就算是拼却性命，圭也会将你留在此处！”

这番高声言罢，他将手中长剑猛地一举，在身后火把的照射下折映出了一道耀目寒光，在下方兵士的面上一扫而过。随着此光乍起，他身后的一众弓手立时松开了挽满的弓弦，弩手也按下了机括，一波箭雨泼洒而下，首当其冲的便是策马在前，片甲未披的酆长生。

酆长生却是如若未觉一般，在他身旁随侍的近卫跃马上前，以手中铁盾组成的盾墙缝隙间，他只淡淡扫了疾飞而至的箭矢一眼，便重又凝注在了被羽林卫护卫着往城墙方向退去，若隐若现的阿纨身上，瞳光绵绵，宛若实质。

他见她仍是别过了脸去，似是半分不愿看他的模样，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好罢。”

随着他话音方落，便有军令官扬起了令旗，已在微微骚动的叛军兵士登时有了主心骨一般，伴着整齐低沉的呼喝声，快而稳地组成了阵势-盾兵在前，弓兵在后，自刻意留出的一道道空隙中弯弓引箭，开始了反击。只不过一边是由上而下，一边是由下自上，威力的确不可同日而语，叛军阵中不时便有人中箭倒下，继而便被战友有条不紊地拖到一旁，让后来者替继而上。

酆长生已被近卫小心地护着往后退去，而位于最前排的盾兵则踩着军中“咚…咚…”的低沉战鼓声，在身后战友的掩护下，慢而稳地往城墙处逼近。

但是未行至一半，被深浓夜色所淹没的叛军后方却有数个方向传来了隐约的厮杀声，阵型骤然生出了溃散虚弱之像。见此情状，立于城墙的秦圭唇边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大喝一声道：“弩卫待阵，弓卫卸箭！随我一同下去杀敌！”随即竟是自高逾四丈的坚石城墙上一跃而下，似猫豹般轻巧落地，而后一跃而起，踏着铁盾杀进了叛军阵中。

秦圭手中唯有一把长剑，却挥挑劈刺下如热刃剖脂，便是遇上铁盾铁甲也是挥洒自如，丝毫未有凝涩。一时叛军之中竟仿若虎入羊群，无人能挡。从城墙往下俯瞰，秦圭的剑指之处很是明显，一条混乱的血路正似缓还快地往叛军中军方向曼延，仿佛被一柄尖且细的利刃捅刺而入一般-那正是主帅酆长生帅驾所应在的地方。

阿纨已经被护送至了城墙之上，数名羽林卫牢牢地挡在了她的身前，让她只能窥见下方的大略情势。在无人关注她的此刻，她唇边微微地沁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来，指端按住了脖颈上的剑伤，竟是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将凝结的血痂撕裂开来，且还以指甲割得更深了些，让猩红的鲜血泊泊流下，染红了素白的衣襟与指尖。

“绍光…”她极为柔软地呢喃了一声，转瞬便淹没在了刀兵相接的厮杀声下，“你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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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圭面上身上染满了鲜热的血，心中却盘桓着冰冷至极的杀机。

他已拼杀了许久，身上的血不仅是敌军的，也有许多是他自己的。饶是他刻意避开了要害之处，伤口血流至今，已是叫他微微昏眩，握剑的手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稳健了。而随着他逐渐深入叛军阵中，原本尚能在后掩护他的羽林卫也逐渐力有不逮了-他正逐步落入气衰力竭，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

只不过……

秦圭惨白的双唇抿作了一线，他已经能隐约看见中军的帅驾所在了。他只要能杀了酆执仙，即便叛军不会就此瓦解，也会陷入混乱乃至于内耗中-只要他能杀了酆执仙。

他能吗？

他着意放慢了自己出剑的速度，甚至让自己的左肩被戳出了一个血窟窿。那一瞬很痛，但没让他面上神色松动半分，只轻微地颤了颤凝结着干涸血滴的乌眉。

他在示弱。

这的确有效-他毕竟已杀了这么久，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