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溅霜慢步循小径而行，不觉间身侧渐有迷离雾气浮起，将四周斑驳陆离的景状淡淡掩去了。

在尘光尽头，丝缕云雾之间，静静矗立着一树繁花，粉瓣如淡雪纷落，珠蕊盛微光流离，并碧叶点点，水汽氤氲，端得是如梦似幻，宛若仙境。

玉溅霜脚步微微一顿，将目光凝注在了树上倚枝斜坐的人影身上。

那人眉如青墨，目似桃水，可谓俊俏英秀之极，俨然便是天子姬绍光的模样。但虽则模样分毫不差，却仍是一眼便能分辨出他们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披着一袭浅淡的红，唇畔弯有一丝似懒散，似不屑的微笑，襟领处松松垮垮，露出数寸如釉瓷白腻的肌理，柔软的袍袖自桃枝垂曳而下，迤逦于尘泥之上，与惯着玄色，威仪深重的年轻天子可以说是互为极端。

他似是不觉玉溅霜的到来，正径自仰首而望，瞳中倒映出万千盛放的桃花，灼灼无尽，绯雪流散。

她便也并不出声提醒，只静静停住了脚步。

“你来了。”过了不知多久，那人像是方觉察到玉溅霜的存在，终是将目光收回，斜斜睨了玉溅霜一眼，“能窥破我编织的幻境，你很好。”

“承蒙界主夸赞。”玉溅霜敛下了乌睫，恭谨稽首一礼，端正言道：“殷昭愧不敢当。”

那人勾唇一笑，在纤细的桃枝上侧身望来，以手支额，无害般地好奇：“你是何时知晓那是我织成的幻境的？”

玉溅霜垂睫微微一笑，答道：“自始便知。”

“哦？”这声尾音勾起，清中便洇出了些许寒意，叫人心中一凛。那人的目光亦仿佛生出了一双钩子，勾在了她的面容之上：“怪不得从始至终你的灵台皆是固若寒石，不动不伤。便是因了你方才掐给我瞧的那道法诀吗？”

玉溅霜似是未有所觉，只轻轻点了点头：“不错，界主好眼力，端凭指诀便能看出端倪。这道法诀名为无尘诀，乃是殷昭数年前偶然寻见的秘法，有静气宁神，窥破幻境心魔之效。”

那人“啧”了一声，念道：“无尘诀…有些耳熟。你是在何处寻见的？”

玉溅霜长睫颤了颤，终是抬眼望去，撞入了那人眼中。他似是有些猝不及防，蓦地眨了眨眼，却是将眼神避了开去，恼怒道：“看我作甚，答我的话！”

玉溅霜顺从地低下了眼睫，心中的猜测已是丰满了些许，口中则若无其事地答道：“具体的地点名姓殷昭并不清楚，只记得是在南地以北约百万里，接近与沁玉海的交界所在的一座矮峰中寻见的。那座山中挂有一道帘瀑，瀑布之后便是篆刻着无尘诀的一方玉璧。”

她十年前方才入道，如今不过是筑基修为，且自有功诀法门备好，日日只在小昆山修炼，自是不可能离开宗门去如此之远的一处无名小山中寻找机缘。随口编出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不过是她因心中猜测而有所依仗，做些试探罢了。

她道出地点后便息声不语，垂睫静立，做足了恭谨后辈的模样。

那人“唔”了一声，方才慢声念道：“沁，玉，海…原来是他们。”说着，他顿了一顿，轻轻哼笑一声，似是嘲讽，又似是得意：“没想到你竟能练成那群死道士的法门，还练得这般精熟，若是叫他们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饶是玉溅霜绪意难生，听见灵玄奥妙门门下被称作“那群死道士”，也不禁默然了一息，眉间冷了一冷。但随即她便抬睫清清地一笑，复又凝注在了那人眼中，霎时搅起绯水倾覆，桃漪涟涟，叫他呼吸也为之一滞：“殷昭在此叨扰甚久，却是不该再打搅界主清净，应是时候回归宗门了”

那人本就在盯着她瞧，她话音方落，他的目光更是骤然紧了几分，不悦道：“你想走？”这三字说得既寒且急，他自觉有些失态，便清咳了一声，睨她道：“你就那样敷敷衍衍地死了，毁了我精心设成的一出好戏，而今这便想走，却是没那么便宜。”

说着，他抬手一挥，红袂翻飞而起，将天地间都覆笼了一瞬。下一个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