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顾是在黑夜里清醒的，几乎是迷茫的，抬眸想叫韩语安，嘴角上扬却停住了。面前不是熟悉的小屋了，身边也没有熟悉的身影，想起那个有一点点起床气的男孩子，还是会忍不住留恋。

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关机的，用充电宝堪堪充了一些电，破旧的手机倔强的开了机，闪出来数百个未接来电，几秒钟后，手机再次阵亡。

不用仔细看，全部都是一个号码打来的，徐一顾苦笑，无奈地用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却是笑出了泪花来。胳膊处的衣衫也湿了，泛出更深的颜色。他花了很久，平复了心情，突然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帽子盖在前额，将自己掩埋起来，小声哽咽起来，他还是有属于少年人的骄傲，此刻也想倔强的伪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小伙子，你怎么了？”苍老的声音传来，低声地询问着。徐一顾这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位老人。

徐一顾抬头想说没事，却意外的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老人，身影重叠，让人不禁热泪盈眶。那所有名为骄傲的坚硬外壳被撕开，尖利的莫名情感包裹了他，他像是再次见到那个老人，委屈喷涌而出。

选择是他，承担是他，离别是他。所有的一切他都独自一人，他似乎轻轻的就走了，看起来轻松。可他那么痛苦，那么多的艰难委屈，不甘心还有那么那么多的悲伤，都是他一个人走过来的。

他一个人走到这里，什么都是一个人。

可他才十七岁。

泪水决堤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狼狈。在某条不知名的路上，某个不知名的老人面前。他撕碎了自己的骄傲，留下了满目的脆弱。

“我也不想的.....”如果可以的话谁会选择孤独呢？

他曾怀着一个美好的梦，梦里是远方和小屋，身边是另一个少年，他们朴素又平凡的活着，却因为身边的人而显得那么美好。

这本该是他的模样。

徐一顾闭上眼，靠在车窗上，想就这么睡下去。

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要想了。

一直到某个服务区，徐一顾下了车，兜兜转转选择了角落里的信笺纸，坐在车里开始写信。

他写给韩语安，写了好多好多，看上去很长很长。

“这年代很少有人写信了。大家都用手机了。”那老人坐在一边微微笑着，“你一定是个浪漫的孩子，才会喜欢写信。”

“为什么这么说？”徐一顾也笑着。看上去和煦。

“信息发出去，就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信息一多，就看不见了。信纸写过会留下印子。”老人娓娓道来，眉眼带笑。“你的手执笔会有痕迹，所有的痕迹都在给岁月留下纪念的机会。”良久又说，“你还给对方一个永远保存的机会。”

徐一顾笑了，却又觉得眼角酸涩，他心里想着。

我从来没打算让他看见这些的。

手机安静地黑着屏，信纸被阳光照射着，看起来温馨美好。

但那干净的字迹里的语句，偏偏无奈又荒凉。

回头看向窗外，脑海里回忆的，是他逝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