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树和耿黎两人并没有离开，只是待在外面，等着后续情况。

杭昼从病房走了出来，见到两个人还伫在那儿，略讶异地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按照以往的习惯，两人总会开个玩笑话，可现下的氛围太过凝重，实在不是能够开玩笑的场合，两人便没有说话，只是心思各异地望着杭昼。

耿黎低头看了下时间，见不早了，只能走到杭昼身旁，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丢下三个字，然后便先行离去。

“值得吗？”他淡淡地问道。

杭昼听得出他是什么意思。

医院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无论是医护人员的着装，或者是整栋楼的装潢，全都以白色为主调。若是地点是其他的场所，这样的颜色会让人感到干净高雅，可在医院的话，反倒让人联想到白布，止不住的恐惧。

杭昼跟卓明树在病房外的长椅坐了下来。

“值得吗？”卓明树又重复一次刚才耿黎的问话。

杭昼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给予应答。

卓明树叹了口气，“昼哥，你早就知道嫂子身体不好了。”

他用的肯定句，丝毫没想过杭昼可能被隐瞒这种事的可能性，因为他很清楚，他昼哥比谁都还聪明，怎可能交往这么久，连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杭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卓明树又问了一次，“所以值得吗？”为一个没有任何未来的人拼搏一切，真的值得吗？

杭昼这时才看向他，面无表情，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反问了句：“怎么？你又要劝我分手？”顿了一下，忽然自嘲一笑，“所有人都在劝我们分手，他爸妈是，你们也是。”

“是不是同性恋真的重要吗？”值得他们所有人宁可站在对立面，也不愿意去坦然接受？

卓明树深吐出一口气，哼笑一声，“我不是要劝你分手。”

杭昼闻言一愣。

卓明树觉得自己疲劳一整天的背脊有些酸痛，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温声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没什么能劝的。”

“嗯？”杭昼不明白他的意思。

卓明树咧起嘴，“我以前觉得你喜欢上嫂子，可能是图他的长相，也可能是图他的温柔，如今我知道了，你图的就是他这个人，不管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找伴侣，永远都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基础要求，好比有人希望对方必须样貌过人，也有人会要求对方得有车有房有存款，还有人会讲求对方要贤惠懂事。

可无论是怎样的要求，都不会愿意接受一个残缺的身体。

不是歧视。

只是和一个随时都可能病逝的人在一起，不仅整天要提心吊胆，更甚在人真的过世之后，还会有许多后续问题存在。

有人从此就是孤苦伶仃的鳏夫亦或是寡父，受到无数同情可怜的目光。

而在思想较为落后的地区，甚至会有人辱骂那种人克妻或是克夫。

总之没一个好处可言。

可杭昼貌似什么都不去顾虑。

连先天性心脏病这么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都没能让他产生一秒退却的想法。

杭昼沉默了很久，才忽然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老婆或者亲戚，卓明树继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后，跟耿黎一样在杭昼的肩上拍了拍，再次提醒道：“昼哥，你好好想想。”

想想到底值不值得。

想想要不要为自己一个人的未来做打算。

杭昼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今天多谢。”

卓明树摆了摆手，丢下个“没事儿”三个字，就离开医院。

-

病房内。

郁晨曦从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瞬间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想要第一眼见到的男人，而是自己父母。他有些失落，但面上不显，只是气息微弱地喊道：“爸、妈。”

郁文彬两夫妻听到声音，连忙从一旁的待客椅站了起来，凑在床边。

方蕙哭得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