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中通道看出去的夜色极为深邃，无星，也无月，从一片暗沉中降下纯洁的白雪，随着风的方向慢慢飘零在大地。处在通道中央，就好像被这一场雪所笼罩在其中。

杭昼和郁晨曦的身影被灯光蒙上了一层光晕，显得柔和又梦幻。

仰头观望，白色结晶映入眼帘，缀出光亮，郁晨曦的愿望又达成了一个。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沉重又减少了点。

杭昼对雪景没有多大的兴趣，他的目光全停留在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身上，像是要把那人的笑靥永远烙刻在脑海中，同时，心中突然生起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冲/动——

美景下，喜悦中，有着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

通道上才突然回荡起郁晨曦温润柔和的嗓音，“可以……推我去走廊的窗户边吗？”

杭昼自然是依他，二话不说直接推着他的轮椅回到病房旁边的窗户。

郁晨曦轻轻推开一点缝隙，然后在杭昼反应不及时，将手伸了出去。

黑夜中，那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仿佛拢上一层光辉，叫人硬生生想起了珍藏馆中的珠宝，独自在黑暗中耀目晶光。点点雪花飘落在他的手心，随后他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在两人还来不及细细观察一番时，那枚小巧可爱的雪花便融成水，冰冰凉凉，冻得两人心一寒。

杭昼拿出面纸，帮他擦干冬日遗留的痕迹，抬头却看见郁晨曦怔然地盯着那处瞧。

郁晨曦喃喃道：“……果然美好的事物都是消纵即逝的。”

在还没抓住之前，就无情地离自己而去。

譬如昙花。

杭昼闻言，动作一滞，双手不自觉地轻抖了一下。

随后又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暖和着郁晨曦冰凉的双手。

停顿了好半晌，郁晨曦唇角才再次扬起平时的笑容，温声感叹道：“不过美好的事物本身就相当难遇到，能在有生之年碰到一回，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就好比上天让他遇上了杭昼，让他品到了爱情的滋味。

那般甜美。

杭昼站了起来，垂着眸子，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若有似无。

他倒是希望自己挚爱的事物不要那么美好，浑身都是缺点也罢，至少……不会像这片雪花。

-

时间一天一天不停滞地前进。

弹指间，手术近在眼前。

郁文彬和方蕙向学校请了假，把时间都放在自家儿子身上。杭昼理解父母想跟孩子单独相处的心思，便默默地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则是拿着书在医院大厅坐着。

他人一走，方蕙就从包里拿出郁晨曦所交代的东西。

“给你带来了。”她把东西递给了自家儿子。

那是信封和信纸。

郁晨曦接了过来，直接拿起笔，低下头开始写了起来。

方蕙有些不解，“小曦啊，你怎么不亲口跟杭昼说就好？”两人天天腻在一起，多的是时间把话给说清楚。

郁晨曦动作不停，只是轻笑一声，将所有情绪巧妙地掩藏在那双如琉璃一般乌黑的丹凤眼中，“有些话，我难以启齿，用文字才能完整表达出来。”

方蕙不疑有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郁晨曦不敢说的是

——有些话，他可能无法亲口说出来，只有文字才能保留长久。

几张信纸上都洋洋洒洒地写上了满满的字，随后又封存在信封中。

郁晨曦递给方蕙，“妈，你先帮我保管。”

方蕙应了一声，把信给收进包里。

见自家儿子忙完了，郁文彬这才出声问道：“小曦，手术会紧张吗？”

“当然会，我也很害怕。”郁晨曦淡淡地笑了起来，“但是我紧张害怕也没用，手术不是我在操作，身体也不是我自己在掌控，我所能做的就是安心把一切交给医生。”

郁文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楮荡起了涟漪，忽然说道：“小曦，你一直都是爸妈心目中的好孩子，可我们却愧对你，对不起，给你一个这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