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无数个小时。

手术室那扇冰冷至极的金属门才缓缓打了开来，即将宣布审判结果。

医生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个小时的专注让他脸上有些倦意。他随手把手术帽扒了下来，那一头平整的头发顿时凌乱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靡。

外面坐着的三个人见状，立马站了起来，涌了上去，围绕在他的身边。

方蕙着急地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难得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才闭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

方蕙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两眼一翻，差点整个人晕眩过去。

所幸郁文彬还算镇定，赶忙把人搀扶住。

方蕙哭了出来，把头埋进自家老公的肩膀上，身子止不住抖动，郁文彬看似淡定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可就连他自己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眶都红了一圈。

杭昼眼神呆滞，面色灰败地站在一旁，耳边只剩下医生的话语。

“郁晨曦在准备换下心脏的时候，心跳骤停了好一会，我们给他紧急插管，虽然抢救回来了，可也意味着，他……的身体机能已经不足以让他撑到装上新的心脏。”

就好比故障的机器换零件的时候。

如果中途拆卸掉一个零件，它仍然能够运作，只是时常宕机，那表示还能撑下去；可要是仅仅拆了一个零件时，整台机器都跟着停止运作，那它的其他零件肯定也有问题，即便装上了全新的零件，机能依旧无法负荷。

它始终是濒临崩坏的状态。

这个现实令人难受，像是刨心一样痛苦。

但杭昼却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郁晨曦一同坠入深渊，从此以后，再也没办法鲜活地跳动。

-

郁晨曦在恢复室不知道睡了多久，才将将从漫长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虽然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骨髓。现在的他，连最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身上也插着无数支管子，完完全全把他固定在床上。

心里大概知道结果。

他苦笑一声。

医生走了进来，面色歉然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郁晨曦虚虚地点了下头。

医护人员把他推了出去，床边还跟着好几台仪器，响亮的运作音充斥整个走廊。

杭昼看到郁晨曦如此虚弱，自己的腿也差点软了下来，整个人都要跪了下去，他勉强稳住身子，连滚带爬地跑到郁晨曦的身边，脚步有着明显的慌乱。

“晨曦。”

说着，他从口袋捞出三样东西，戒指、老先生留给他们的手链以及那三条线。一一套进郁晨曦的手后，他才又说道：“我们说好的，你一出来，这些东西就要物归原主。”

郁晨曦艰难地扯起嘴角，绝望的泪水溢了出来，消失在床单上。

他慢慢转移视线，望向窗外明亮的天空。

杭昼意会过来，看了医生一眼，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便直接把郁晨曦打横抱了起来；而其他的医护人员也跟着赶紧推上仪器，跟在两人后面。

一行人走到楼下的花园。

他一直记得。

郁晨曦希望自己能死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能在相爱之人的怀里阖上眼。

从此进入不会完结的梦。

也许是上天垂怜，同意让郁晨曦一生的结局能够在美好的场景中演绎，就像小美人鱼消失前，身上突然被神圣的光辉笼罩住，昭示着另一种美好的结局。

此时的天气异常温和，前几日的大雪仿佛只是一场幻境。暖阳当空，绿意点缀上了金粉似地，灿烂辉煌，头顶上方的梅花也肆意盛放，洋溢着澎湃的生命力。

郁晨曦坐在杭昼的腿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像是要把这人刻进灵魂中。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早就失去了声音，只能挫败地闭上嘴。

杭昼早已泪眼婆娑，哀伤的泪珠一滴一滴地坠在郁晨曦的脸上。

郁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