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谢容这回明白了他笑了笑，那笑容说不上勉强，更多的却只是恍惚。

顾念怀孕了。

在这个时候？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候，外部环境如此险恶，加上她本人身体以及精神状况如此之差，所以不是一件好事。

谢容桓靠在墙上，忽然有些迷茫了。

未来要怎么去做？

江亦琛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背负着叛国的罪名，面临着被驱逐出境的风险，很有可能落魄一无所有，到时候顾念该怎么办呢？

他摸了摸身边，没有烟。

最近他不怎么碰烟了，顾念不喜欢烟味儿，所以他总是会克制自己。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他在顾念面前更多的是克制，从情绪到感情方方面面。

大约是真心，所以格外卑微。

只是这些，他都不曾说过。

谢容桓在病房外站了很久，直到医生说顾念醒了过来，他才进去。

她刚醒，坐在病床上，瘦小的身子显得格外虚弱，脸色苍白并且双眼无神，她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只是木然。

谢容桓走过去，在她视线里面出现，可是她依旧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顾念。”

谢容桓轻轻开口。

没有回应。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顾念终于有了动作，她低下头，看着那双手，她没有任何力气，上次出现这种情况大约是很多年前了，陆湛离开，母亲去世，甚至于孩子的意外流失，那个时候她整个人也像是剥离了魂魄一般，可是当时还有力气哭，如今却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甚至于连眼睛也干涩务必。

谢容桓盯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念从清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一开始医生以为她只是不愿意说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她似乎得了短暂性的失语症。

因为受到重创，导致大脑S区受损，因而影响到语言的表达能力。

她不怎么吃饭，一直都靠着葡萄糖维持生命。

谢容桓心疼她，花了很多时间陪她，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甚至于很多时候他对于哄人都不怎么擅长，也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然而对于顾念，他倒是很有耐心。

第三天的时候，他思前想后，还是开口了：“顾念，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顾念垂眸。

谢容桓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似乎好似要将自己的力气传给她。

“你要当妈妈了。”

他轻声说。

这个消息无疑是寒冬中一股暖流，她抬起脸来，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庞终于是有了表情，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海里，起了一丝波浪很快又消失。

她像是不可置信，又或者是无法做出更多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兴趣。

“我没骗你，所以，顾念，你——”他趁着声音，嗓音也是无比的沙哑：“要多考虑一个人。”

即便这样的情况下，顾念依旧是没有说话。

谢容桓低垂着眼眸，也是沉默，很久之后才说：“以后，我来照顾你。”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种话，类似的也没有，甚至于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一个任性的男孩，需要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只是如今，他对人说出这样出自真心的话，实在是有点意外。

当然，顾念依旧是没有表情，甚至于太多的回应都没有给。

她说不出话来，甚至于连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

——

一直到医生将那小小的一团黑影，告诉顾念的时候，她似乎终于有了触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惊喜，有些好奇，但是转瞬之间就变得有些哀伤。

她看着看着，眼里忽然有了涩意，眼泪一瞬间滚落了下来。

或许是想到了第一个孩子，又或许是想到了现在的处境。

她在沉寂了很久之后，拿出纸和笔问医生，如果这个孩子不想留下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