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跟着杨建国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去看马小兰和老奶奶，马小兰已经把书包拿下来，正从书包里拿出些什么，抬头跟老奶奶说话。

那位老奶奶杵着拐杖，步履蹒跚。杨徽想，马小兰的奶奶走路都走不稳，所以没有人去接马小兰，以后每天上学放学，她都要去约马小兰一起走路，这样马小兰便不会孤单了。

杨徽虽是第一天上学，可老师也留了些课后作业。杨建国便不让她帮忙做饭，赶她屋外写作业。三平坝还未通电，如果不趁着最后的天光做作业，天黑后便要在点煤油灯，煤油灯会将孩子的眼睛熏坏的。

杨徽便乖乖去做作业。今天作业不多，抄写拼音和几个汉字，再做几道数学连线题便可以了。杨徽做起这些作业毫无压力，在天光消散前完成任务，便去帮杨建国看火。

杨建国已经蒸好了包谷饭，开始烧锅，将切好的南瓜放入水中煮。

“阿徽，”杨建国盖上锅盖，坐到杨徽身侧，与她一同看火，“你和鸿叔说，这个星期五请我们到他那里去吃烤鱼，等你放学，我们一起过去。”

杨徽便想起来，和鸿曾经跟她说过，等她上学了，就请她吃烤大鱼。杨徽仿佛看到，一条又肥又大的鱼在火上慢慢烤熟，鱼皮渐渐焦了，鱼肉变白，溢出的香气满了整间屋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杨建国瞧她一脸期待，笑了起来：“想吃鱼了吧？”

杨徽点头，问：“和鸿叔要买菜籽油烤鱼吗？”在杨徽心里，有两样东西最好吃，一是肉，二是用菜籽油炒的肉。

杨建国点头：“嗯，河口那边有人榨油了，他上次去的时候买了几斤回来，他说要分给我们一半。”

杨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以后我们每天都能吃菜籽油炒菜吗？”

杨建国哭笑不得：“等以后我们南溪镇也有榨油厂，我们就能每天都吃菜籽油了。”

杨徽还不了解杨建国话里的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河口能榨油，南溪却不能榨油。事实上，榨油机械化运作已推广三四十年，但直到近十年，机械榨油才开始在云南边境地区出现，人们才慢慢培养起食用菜籽油的习惯。

杨建国拿起火钳，松了松灶里的柴火，不经意一般问杨徽：“阿徽，以后你住到和鸿叔那里，和和墨住一起，一起上学一起读书，好不好？”

这个主意来的突然，杨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爷爷是想让她离开三平坝，住到南溪镇上去，与和墨一起。

杨徽的第一反应，算得上是开心的，她从前便与和墨一道长大，和墨刚走的那一年，她缓了许久都缓不过来。王开畅和冯子贤虽然与她差不多年纪，可他们不像和墨，不会跟她讲有趣的事情，也不会理解她的想法和做法。

从更深的层次来说，杨徽难以与王开畅、冯子贤他们达成想法和情感上的共鸣，王开畅喜欢欺负杨徽，冯子贤又是个内敛的孩子，闲的时候便跟在其他两个孩子身后玩耍，其他大多时候都是在地里干活。杨徽已经逐渐长大，女孩与男孩的差异逐渐显露，她渴望表达与被理解，却似乎除了和墨，无人能与她进行思想上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