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琳的目光变了又变，脸色慢慢沉下来，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后看着杨徽说：“我出去读书的那两年，也有过你这个想法。那个时候我还想着，读了书就可以出去看看，见识更多的东西。但是嫁人以后，我就不这么想了。”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我们女人生下来就是亏了一头，男人不用怀孕，不用生娃。但是女人要生娃，生了娃以后，我们所有的精力都要给这个娃，再顾不上其他事情了。要是现在再让我去上学读书，我想我是做不来的，我舍不得屋里的娃。”

王美琳说完，又低头去看她圆鼓鼓的肚子，眸子里的情绪也温柔了许多。

杨徽觉得这话有一些道理。作为一个母亲，出于母亲的爱，确实会将孩子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可是这样，就决定了女人不能做其他的事情吗？

因为有这个可以生孩子的肚子，所以女人只能将自己困在家庭与孩子身上，不能再去追求自己渴望的东西吗？

杨徽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又想，为什么很多人都跟她说，等她长大了就明白这些事情了？怎么有这么多的事情要等长了才能明白的？她现在为什么不能明白？难道她一夜之间长大，也能在一夜之间明白所有事情？

杨徽忽而很想念和墨，她想，如果和墨现在在这里，她一定可以问他这些问题。即便他不一定能够给出答案，但他一定会说些不一样的东西。

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总是跟她说，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

王开畅家里的事情在附近几个村子都传开了。马秀秀一气之下自个儿回了娘家，王开畅便把自己关在里屋，王爱华和王福芳怎么劝，他都不肯出来见人，也不肯出来吃饭。

周末的时候，和墨到三平坝找杨徽，听说了这件事，便跟杨徽要了几个煮好包谷和洋芋，往王开畅住的那屋窗子里一扔，喊了声：“你不吃饭，饿死了就等不到你妈回来了。”

杨徽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至少一天后没传出王开畅饿晕在房间里的消息。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于是和墨又拿了点的，往窗子里扔。

杨徽觉得奇怪了，问和墨，为什么王开畅不愿意开门出来吃饭，却愿意吃和墨扔进去的东西。

和墨跟她说，男生都这样，只有男生懂男生。

杨徽转了一下脑子，问和墨：“你在家是不是也这样欺负和鸿叔？”

和墨：“……”

他忽而觉得，杨徽过于聪明，有的事连暗示都不能给她。

到了第四天，李清华亲自上门来找王开畅，说他两天没去上学了，她必须要来看看。

王开畅只能开了门出来，一张脸蜡黄蜡黄的，眼睛肿得很。

李清华从王爱华那里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这孩子受了刺激，挺可怜的，便留下来安慰了王开畅一个下午。

神奇的是，王开畅经过李清华一番劝解，竟然不再把自己关屋子里，肯吃饭了，也肯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