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秀想起王开畅刚生下来的那天,这个小子可胖了,八斤多,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她本想着,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要狠狠骂他一顿,害她这样辛苦。可看见他皱巴巴的小脸,一团一团的胎毛时,她竟然感动得落下泪来,觉得什么苦都值得了。
马秀秀想到这些,又落下泪来,抬起手来摸摸王开畅的头:“儿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噶?妈的指望只有你了……你要妈怎么办?你爸不要我们了,也不要你了。你现在已经快成年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爷奶,以后要争气点,别再贪玩了……”
马秀秀说道这里,似有东西哽在喉间,她咽不下吐不出,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王开畅听见马秀秀这么说,便听说他妈妈是真的要丢下他走了,一时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想也不想“噗通”一声跪在马秀秀面前,哭喊着说:“不要,不要!妈我还小,我还没成年,我刚初一!你不要走,我以后都不会惹你生气了,我会好好读书的,我真的好好读书了,你可以去问和墨,去问老师,我真的有的……呜呜呜……妈……”
王开畅趴在马秀秀的腿上,呜咽起来。
周围几户人家听见王开畅家的动静,便走过来看了一会儿,见到王开畅伤心的模样,也觉得心里不忍。
也不知是谁悄声说了句,好好的家,就要这么散了,王文飞真不是男人,钱赚不到几个,就在外面乱搞。
周围几人跟着附和了几句,却也有人说,家里有这么个凶婆娘,男人能不不出去偷腥么?要怪就怪马秀秀太凶悍了,是个男的都受不了。
这说到最后,倒成了马秀秀的错。
马秀秀听见门外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气上心头,抓了把扫帚出门,指着外面的人喊:“你们再说我就见一个打一个!”
那些人这才赶紧撤了。
马秀秀再回头去看还跪在屋里的王开畅,内心的堵塞与疼痛搅得她更加难受。她闭了闭眼,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狠下心来,这个儿子是姓王的,不是姓马的,以后,丈夫不再是她的,儿子也不再是她的了。王文飞的一切,以后再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马秀秀真的走了。
王开畅站在三平坝的村口,沉默望着马秀秀离开的那条路。
夕阳落下,斜斜的余光照在王开畅身上,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只有他的影子。
杨徽从学校回来,到达村口时,便看见王开畅像尊雕像似的站在那里。
她还不知道马秀秀的事情,便也不知道王开畅是怎么了。
杨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扯了扯王开畅的衣袖,问他怎么了。
王开畅仿佛被惊了一下,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是杨徽时,便又掉下泪来。
“杨徽,我以前不应该笑你没有妈妈。现在我也没有妈妈了。”
王开畅说完,抬起袖子擦自己的眼泪,咬着牙把哭声吞咽进肚子里。
三十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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