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墨想起杨徽的模样，想起她一手擦着额前的水渍，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上，水滴顺着脸颊滴下来，湿发之后是她那只小巧的耳朵，她的耳垂薄薄的，那里挂着一只黄铜色的耳坠子，随着她擦拭水渍的动作慢慢晃动……

和墨觉得脸颊微微发热。

他这下肯定了，确实是挺好看的。

三平坝通水后，村民的生活便方便了许多，不必再到大桶小桶地去界河里提水，洗碗、洗衣服、洗澡的时候，拧一下水龙头，流水便出来了。

杨徽觉得这样的日子需要纪念一番，于是在通水后的第一时间，拿着一个干净的小玻璃瓶，在水龙头下装了一瓶水。她说她要留着这瓶水，这是三平坝通水后的第一瓶水。

杨建国与和墨看见她这颇有仪式感的做法，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通水后的第二月，花山节如期而至。

今年的花山节比去年又多了些花样。主持花山节的人搬了一个大音箱到场子里，又拿了能放磁带的收录机放音乐，花山节便有了新的背景音乐。

杨徽站在斗鸡场边看人斗鸡，耳朵里听音箱放出的歌曲，努力听清里面的歌词。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听着温柔的男音唱出一句句歌词，杨徽便想起她之前在南溪镇上听到的那些歌，似乎很不一样。

南溪镇两年前才开始卖这种可以放磁带的机子和各种磁带，从前能放磁带的地方只有南溪中学，那是四年前李清华请家里人从上海寄过来的机子和磁带，专门用来给学生们学习英语。

初中阶段的学生便开始学习英语了。李清华觉得，没有磁带带着读，会影响学生们的听力和口语。几个老师都不是英语专业出身，发音水平有限，只有磁带的发音是最标准的。

收录机的作用很快便起了效果，学生的听力和口语慢慢在改善，可那也只是很小程度的改善。一是学生们由于口音的问题，发音本就很难准确，二是几位老师精力有限，没办法一个一个地纠正和帮助他们。

最大的问题，是学生们觉得学了英语也没什么用处，生活中用不着，只有考试的时候用得着。可许多学生并没有想着继续读高中考大学，他们对学习英语更不上心了。

但李清华想，事情总要一步一个脚印，再缓慢的改变也会有发生质变的一天。

杨徽还沉浸在歌声中，背后被冯子贤拍了一下，她一个激灵转过身去，瞪了冯子贤一眼：“你干嘛吓我？”

“没有噶，叫你你不答应，我才拍你。”冯子贤很委屈。

杨徽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见到王开畅跟和墨也来了。

这两人都没穿上小马甲，披了件棉衣在外头。

杨徽觉得奇怪了，王开畅往年都会穿上他那件漂亮的小马甲，出来炫耀说他的马甲是整个场子最漂亮的。

这也是实话，从小到大，南溪花山场子里的男孩子，穿得最漂亮的就是王开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