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非前脚刚到医院，于贯之拿着病例赶来，陪他站在病房门口。

踌躇许久，才于心不忍地开口：“这回她忘了近两个月的事，怕出院后生活有所影响。”

忽地，楚今非眼底微黯，指尖一闪，转眼，眸中寒光微微渗人，声音冷若寒霜：“能治吗？”

深夜，医院的走廊幽静沉宁，鲜少有护士出入病房给病人换吊瓶，淡淡消毒水的气味萦绕于鼻尖久久挥之不散，就如说不清道不明的朦朦胧胧缠绕心头的愁绪，心绪难宁。

沉默许久，于贯之将手中的病例翻来覆去研究了几遍，一筹莫展：“难，目前这状况只能心理治疗，改善减缓病情，治愈很难。”

顿时，楚今非心神一阵，眉头紧蹙，下意识侧目望向他，似在确认事情真实程度。

于贯之明白此刻他内心的慌乱与懊悔，暗暗叹了口气，收好病例，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事忘了不一定不好，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他仿若一滩深渊死水的目光闪了闪，泛起点点涟漪，升起名为一线希冀的微光。

良久，他还是不置一词，转头静静地盯着病房内安然入睡的苏沐昔，原本虚握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心底某处似沉睡很久的欲念渐渐苏醒，越发想要挣脱世俗的束缚，追寻那颗照亮他世界的明星。

“贯之，她会恨吗？”

于贯之看了眼睡得迷迷糊糊的苏沐昔，脑中不知不觉浮现某人娇蛮任性的面孔，情绪不禁有些失落，回：“会，只要爱过很难不恨。”

楚今非面上一贯的波澜不惊，即便内心焦虑万分：“很难不恨？贯之，我怕了。”

不过一眼，于贯之便知那丫头他终究不想错过，毕竟那是他用心对待的人，好不容易等到时机，怎能轻易放手；现下这般说，不过是最后心底的挣扎。

“楚少，你做事什么时候怕过？”于贯之反问。

对啊，他何时怕过……

刹那间，目光如炬，心底深处欲念的呼唤愈演愈烈，似眼前病床上的人势在必得。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于贯之已经看出他心里的抉择，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默了默，他视线始终不肯移开她半分：“你先走。”

于贯之摇摇头，清楚他的心思，提议着：“进去看看吧。”

这句话像是点开某处的暂停键，之后各式想法、场景如洪水泛滥般涌入。

楚今非不过停留片刻，便自然而然地轻轻拧开门把手，悄无声息踏入病房，视线贪婪地交织于她苍白无色的脸上，想将她每分每秒呼吸起伏的频率都铭记于心。

许是她的梦里不太安稳，双眉拧紧，额头断断续续渗满冷汗，双手紧紧拽着被子边缘，呼吸不由变得紧促。

“别怕……”

这声音似曾相识，虽微含冷意，却使她安稳心宁；蓦然微凉而熟悉的温度闯进她痛苦煎熬、似真似幻的梦魇，一时间梦中景象骤变。

那是令人憧憬的波涛云海，一览无余，他们的欢声笑语夹杂其间；各种场景幻化，娇嗔的她、迷蒙的她、慌乱的她……最后失魂落魄的她。

窗外，天蒙蒙亮，泛着微弱灰蓝色，将亮未亮。

楚今非不知站了多久，原本陪他的于贯之早已归家，而他还是静静伫立着，一手机械似地轻轻揉着她有些枯燥的发。

苏沐昔正于将醒未醒之时，神识迷茫恍惚，惺忪睡眼微微扯开一丝裂缝，朦胧昏暗间，有抹黑影引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