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姐好。”

两个粉衣女孩嬉笑打闹着从柳清风身旁跑过，不忘向柳清风问好。

柳清风淡淡应了一声，充满稚气的童音让她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只是，两个女孩跑出去很远后，柳清风忍不住还是回首了，曲折的长廊丹柱绿栏，笑闹着的女孩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但是银铃般的笑声还久久回荡。

绣袖曾经对柳清风说：“清风，要笑一笑啊，就算生活在一潭苦水中，也不要忘记快乐，哪怕一点点。笑容是你在苦水中开出的花。”

柳清风是十岁那年遇见绣袖的。

她带着妹妹在扬州城里乞讨为生，还要受乞丐头的欺辱，日子不好过，但也过来了。虽然救她们于水火之间的是纯阳宫的玄霄真人，但柳清风心中真正的恩人，还是绣袖。

是绣袖收留她在秀坊，为她安身而奔波，也是她教会自己读书识字，习琴练剑。绣袖于她，无疑有再造之恩。

柳清风也有过笑容――那是十年前，妹妹柳明月跟着玄霄道长去了浩气盟，她则留在七秀坊，因为表现突出，绣袖答应她在那年七夕过后收她为徒。

姐妹俩都有了依靠，过上了稳定安全的生活，生活也许有点苦，但彼此心中都有一点甜。

柳清风就靠着玄霄与绣袖这对璧人的甜蜜作为慰藉了，心里充满了甜蜜，连笑容都多了起来。

只不过……

那一年没等到七夕，先等来了绣袖的血洗洛阳。

柳清风脸上难得的温情一点点消失，只剩下冷漠。她转身，疲惫地走入游廊的阴影中去了。

“吱呀――”

没等柳清风推门，门就开了。

柳清风抬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盛满笑意的脸，眼角细细的纹路盛开如花。

“师父――”，柳清风一惊，下意识蹙眉：“您怎么在……”

“我来给你收拾屋子啊。”

罗秀亮了亮手中的抹布，她已经不年轻了，举手投足依旧带着少女的娇俏，嗔怒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一走就是一两个月，这屋子不好好打扫一下，能住人吗？”

柳清风默不作声接过罗秀手中的抹布，自顾自打扫起来，一边轻声道：“这些我可以自己来的。”

良久，没有听到罗秀回应。

柳清风缓缓转身，看见罗秀还站在原地，脸上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她嘴角勉强勾起，竭力掩饰这种尴尬，但是力不从心，气氛一时沉滞下来。

柳清风身体僵了一下，暗自懊恼自己惹师父误会，可是她自觉嘴笨，又说不出来什么。于是只能紧抿着唇，立在一边。

还是罗秀率先开口，打破寂静：“清风，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明天就走。”柳清风低低应了一声，抬眸看了罗秀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明天就走？”

罗秀重复一遍，眉头微蹙，但又很快舒展开：“是坊主又有任务交给你吗？”

这次，柳清风只是“嗯”了一声，并不想多提关于绣袖的事。

话题就此终结，两人在沉默中相对无言，最终不得不一片尴尬中散场。

罗秀并不清楚为什么，曾经依赖她的小孩会逐渐疏远自己，曾经的她是小孩的师父，像母亲，像姐姐，拥有小孩全身心的信赖。纵使柳清风生性沉默寡言，到了自己面前也会有说不完的话。

游廊里探进来的一枝粉桃，四月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上的蜻蜓，某位外出归来的师姐带回的淡黄的饴糖，饲喂很久突然愿意让她接近的白鹭……生活是一潭苦水，可是那时柳清风眼里荡漾着小小的欢喜。

但是如同每个雏鸟长大都会振翅飞离父母一般，年岁渐长，柳清风眼里有了这偌大的江湖，再不会像以前一样，与她帖耳私语，耳鬓厮磨。

罗秀走了。

柳清风透过雕花木窗望见她远去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放松，又失落。

她回头看了看屋内，显然她不在的日子里师父有过来帮她打扫过。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因为她的东西不多，因此显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