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秀坊。

光听芸香描述还不觉得，等到真回了秀坊，才恍然物是人非。

来来往往的女子虽然身着七秀弟子服，却个个面生，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萧冰心经年在秀坊竟也认不得她们，倒是绣袖，早年作为绮秀大弟子，往来甚众。一去多年，竟然还能勉强认出巡逻弟子中有一个是七秀内坊的董悦。

“七秀内坊？”萧冰心略有些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幽雨坪下的七秀内坊？”

江湖人都知晓七秀坊内每月初一十五于花楹水榭表演剑舞，少有人知表演剑舞的是七秀外坊，在瘦西湖深处幽雨坪下还有一个七秀内坊，内坊弟子深居简出，外人鲜少踏足，因此不为外人所知。

七秀外坊与内坊的恩怨纠葛颇深，自从公孙姐妹于瘦西湖畔建立七秀坊时便有了嫌隙，导致内坊与外坊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萧冰心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若非她是楚秀萧白胭的亲传弟子，听师父提起过两三次，怕是连七秀内坊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绣袖看着董悦逐渐远去，沉声道：“我先前掌管账房，就发现七秀坊每月有一大笔收入去向不明，我当时激进些，一心想着开源节流，甚至因此质问过坊主。”

“坊主说是还有七秀内坊，隔湖相望，俱是姐妹。”

“俱是姐妹？”萧冰心重复一遍，指着又走过的一队巡逻弟子嗤笑：“这就是所谓的姐妹？”

绣袖不语，两人潜伏观察一阵，发现内坊弟子数量不多，两个时辰才换班一次，两队交替巡逻有一炷香的空档期。但是内坊弟子人少，大部分人即使算不上相识好歹也脸熟，就算换了衣服混进去也会被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趁着空档时抄近路往忆盈楼赶去，当务之急是探查忆盈楼，确定坊主叶芷青和萧白胭的安全。

忆盈楼外果然戒备森严，防守重重。萧冰心和绣袖不敢靠近，远远隔着树影望去，气氛凝重，少有人往来，也看不出什么。

绣袖观察一阵，心知今天想要见到坊主怕是痴心妄想，她转念一想，决定先去看看柳清风在做什么。听芸香的描述，柳清风的嫌疑最大。

“我……”

“我想……”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两人怔愣一下，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先前两人相处时的种种生硬滞涩都在笑容中消退了。

绣袖先开口：“我想去湖心亭那边查看一下。”萧冰心接话：“那我在这里盯着忆盈楼，一有什么变动马上通知你。”

两人对视一番，有些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却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万事小心”，她们都不想彼此有任何闪失，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年公孙二娘公孙盈奉诏入宫献舞，出宫时皇帝以瘦西湖畔的乐坊相赠。公孙大娘公孙盈在此开宗立派，名为忆盈楼，广收门徒。后来她的弟子中有二十个姿容绝色又精通歌舞的女子，合称“七秀十三钗”。

及至大娘弟子叶芷青继任，才改忆盈楼为七秀坊。七秀中有几人常年在外，长居秀坊的只有绮秀叶芷青，楚秀萧白胭以及琴秀高绛婷。

高绛婷在江湖上人称“琴魔”，一手箜篌弹得出神入化，只因为早年曾遭恶人谷十恶之一的康雪烛对其一双手削骨剔筋，自此性情大变。

高绛婷其人因为先天资质孱弱，无法修炼《霓裳羽衣》身法，未得大娘剑舞传授。但是一手箜篌几近神技，又因为遭逢巨变，琴音中多杀伐之意，竟然能使音波退敌。

绣袖一路小心翼翼，结果到了高绛婷独居的湖心亭，方圆一里不见有人看守，大为震惊。

她直觉有诈，更加小心地潜入湖心亭，谁知刚踏上湖心亭的青石台阶，一声清脆琴音，凌空一道音波径直将她击飞出去。

绣袖这才心下稍安，不见有任何侍婢出来，无人通传，只能硬着头皮喊道：“绮秀门下弟子绣袖，求见高师叔。”

湖心亭内没有任何声音，倒是重重帷帐被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