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汝风颇为诧异，暗想今儿这是刮了哪阵香风，怎么吹过来的都是美女。怪不得朱瑛这厮见天儿在东市摆摊乐此不疲，原来还真有乐趣。

才想到这儿，就见打头的那位姑娘已然到了近前，也不看摊主，伸手就捞起一本书翻了翻，皱了皱眉，接着放下又拿起了另一本，接着皱眉再放下。

程汝风一看这姑娘还挺挑剔，看来一般的庸俗之物是入不得她的法眼了，遂伸手从暗格里掏出一本递到她跟前笑道：“姑娘要不要看看这一本？”

史湘云正在腹诽这书摊瞧着花里胡哨，却没几本正经书时，忽见眼前递过来一本，耳边又听得有人温声细语，遂抬头一瞧，不觉在心里“哦……”了一声。暗想：原来凤姐姐说得没错呀，这位摊主还真是一表人材。但若说他是“年轻俏郎君”似乎不那么贴切，毕竟这人剑眉虎目，腰圆背阔，用“壮”来形容还差不多，哪来的“俏”？

想到此，不觉掩嘴一乐，故意揶揄道：“我刚还在纳闷，你们这书摊也没几本好书呀，怎么外人却传得那般周全？原来好书都让你这摊主藏起来了。怎么着，还见人下菜碟不成？”

呵，这姑娘够直爽，不过他喜欢！

程汝风嘿嘿一乐道：“姑娘还真说对了，我摆这书摊不图谋利，只图一乐子。这往外赁书也是，我若瞧不顺眼的，只让他从这明面上摆着的里面挑；若是瞧着合眼缘的，这暗格里的书就尽着他挑。——怎么样，姑娘，要不要挑几本？”说完，把里边的书又掏出来几本，一一摆在了湘云的跟前。

一旁的朱瑛皱起了眉头，低声警告程汝风道：“别闹！赶紧收回来！”

“怎么了？”程汝风不解，“买卖不做了？”

朱瑛道：“统共没多少日子了，赁出去不好往回收。”

程汝风一听也对，顿时大感遗憾。

这时，湘云也注意到了旁边那边正执笔作画的青年，这一瞧不打紧，立即在心中又“啊”了一声，心想，怪道自个儿跟前这位与雅号对不上呢，原来搞错了，那一位才是正经摊主吧！瞧这眉如远山目若清波的小模样，精致得还真当得起“俏”这个字。

但这位俏郎君模样俊是俊，就是有些不太圆滑，瞧他这意思是不想赁给自个儿啊。那哪儿成啊，自个儿好容易来一趟，空手而归可不行。

想到此，不觉插嘴道：“这位摊主是怕我看得慢耽误您的正事？这您就多虑了，我看书一向一目十行，就拿手上这本来说，不出五日就能看完。摊主若是肯通融，又怕来日收书不便的话，大可留下详细府址我连书带钱使人给您送去。如何？”

朱瑛很坚决地摇摇头：“抱歉，不太方便！”

“你！”湘云气得直瞪眼。这人也忒不识好歹，她都让步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怎么还这般固执？

一旁的程汝风一看苗头不对，忙接过话来陪笑道：“姑娘别气，我这位贤弟就是这般臭脾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样吧，姑娘若是方便，可以留下贵府的地址，五日后我亲自上门去取，这样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省得她再使人跑了。湘云也没多想，立即点头道：“还是这位爷会说话。”说完，便提起他面前的笔，在他推过来的一张纸上草草写了荣国府的位置，然后推给他道，“你到了门上，只管让人往里通禀，我得了信儿就会差人把赁金和书一并送出来。”

程汝风一笑：“如此，就多谢姑娘惠顾了。”一边说，一边朝纸上一瞧，登时愣住了。

什么？荣国府？原来，这位也是荣国府的姑娘吗？居然这么巧！

他下意识地捅了捅朱瑛的胳膊，把那张纸推到了他面前。朱瑛不明所以，便匆匆瞧了一眼，谁知这一瞧，登时也怔住了。

湘云只顾挑书，全然没注意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只把挑好的书举起来对程汝风扬了扬道：“你瞧好了，就这几本，五日内必然归还！”说完，就要翠缕付一半赁金。

这时，朱瑛早把她身后不远处停的那辆乌黑的雕花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