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旧疾乃是几十年前还是王爷时带病出征，在战场上留下的后遗症。

箭入骨髓，当时情况危急，随行军医只能将箭身砍断，将带有铁片的箭头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好歹是把命保住了。

只是这箭头却是再也没有法子取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成了太上皇身体的一部分，若是动了这箭头，轻则半身残疾，重则殒命。

直到五年前，太上皇外出游玩时，在东陵城中了埋伏，被寰医圣手救下，才有幸换回了一命，取出了这困扰他大半生的物什。

由于绕了经脉，铁锈腐蚀成了附骨之蛆，每隔一两年就会发作，需寰医圣手海蓝冰玉医具，刮骨疗伤才能稍稍得以喘息。

只是，不知道是太上皇年纪大了还是怎么了，如今那受伤一处越发频发疼痛，逢阴雨天气就如同风湿入骨，侵蚀的他时常晕厥。

这一日，寰医圣手正在太极宫偏殿配药，仔细核对了药方和药材后，一名宫女走了进来，说是太上皇在兰薹等候。

寰医圣手想了想了，吩咐了人赶紧将药材熬煮了，这才赶往了兰薹。

“看样子您恢复的不错，都能自己下地出来了。”

寰医圣手看了看这四方天地之内的小花园，雪停了，阳光晴好，树梢上缀满的雪也渐渐开始融化，只是寒风一过，仍是忍不住叫人缩了缩脖子。

哪怕天气晴好，冬天仍旧天寒地冻，对病人来说，仍不是不出门的好时节。

太上皇将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里，微微一笑。

大约是大病初愈，他的唇角仍旧有些发白，可终究是被病痛一番折磨，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只目光如炬，像是永不熄灭的火仍然在热烈的燃烧着。

“这不是得亏了你在，这若不是你回了上京，朕这身子骨怕是熬不过去了。”

他看了寰医圣手一眼，笑道：“来，陪朕下一局，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倒是才能兼具，甚得朕心。”

寰医圣手看了他一眼，轻声一笑：“是。”

他轻转了转轮椅，坐在了太上皇的对立面。

太上皇执起一枚棋子，思量了一番，放入棋盘，眉色微凝：

“腿还没有好。”

寰医圣手手执白棋，对着棋盘略作思量，随意放了进去。

“上京太冷了，我身子骨受不住，旧疾发作，只得坐在轮椅上。”

太上皇没有说话，一时间兰薹里似乎静谧了很多，阳光隔绝在青丝帘外，掀起阵阵微风，妄图窥探一番里面的情形。

一局过半，棋子难分难舍，棋盘里风起云涌，棋局外□□味浓烈，竟是谁也不曾让着谁。

“你觉得朕的这些孙儿辈里，谁能担得大统？”

寰医圣手执棋的手一愣，指尖传来一阵轻微地抖动，他原本盯着棋盘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人，不明他为何突然这么一问。

这能随便回答吗？妄议国本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啊。

见他没说话，太上皇倒是冷笑一番：“此地就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寰医圣手仍是没有回答，太上皇的试探之意太过明显，怕是对她有所忌讳。

寰医圣手思忖片刻，沉声回答道：“当今皇上曾说过一句话，李家男儿，没一个孬种，随便扔出一个都能让这上朝动上一动。”

太上皇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会说话！”

棋盘活了起来，两人之间波诡云谲，谁也不曾让半寸。

寰医圣手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详着棋盘，这老头儿太会了，这稍有不慎，就被他赶超了。

不过，玩儿人心他是玩儿不过眼前这位，但是下棋，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今年有十五了吧？”

寰医圣手刚想着见招拆招，哪只眼前人不按套路出牌，让他也一时语噎，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过完年就十六了。”

太上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寰医圣手刚喘口气，又听得对面传来一句话：

“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这么一直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