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痛楚在刚刚的倾诉中慢慢消解，身体上的疼痛就又猛烈起来，陈叙一只手扶住墙，问：“你家有没有药？我后背疼。”

于玏闻言道：“有。”说完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红花油。

卧室的灯被打开，陈叙看见那瓶红花油，有点惊讶道：“这好像我送你的那瓶。”高一军训那次，这瓶红花油居然还没用完，放到现在。

于玏说：“嗯，可能已经过期了。”

“没事，过期了照样能用。”陈叙说，“可能药效差点。”

于玏看看瓶身的生产日期，说：“还有几个月……你怎么涂？”

陈叙摆了摆胳膊，疼得面目狰狞，“有的地方我自己估计够不到，可能要你帮忙。”

于玏直接上手扒他衣服。陈叙连连后退，“我我我自己来。”说完把那抹布一样的白色T恤撩起来，艰难地脱掉。

“坐下。”于玏大致看了眼他满后背的瘀痕，觉得比想象严重。

“呃，”陈叙犹豫一会，说：“我能站着么？”他的臀腿上也有伤，再柔软的垫子，坐上去都和钉床差不多。

于玏看他侧腰上一道伤痕直接没入裤腰里，就知道了。“趴床上吧。”

“这……”陈叙说，“算了吧，我昨天没洗澡。”

“趴下。”于玏伸手推了他一下，正中一处伤，陈叙当场就“嗷”了一声，乖乖趴下。然后于玏看了一眼眼前横陈的后背，把红花油涂满掌心，直接推拿。

陈叙疼得下意识要跑，于玏一停，再下手就轻了点。

早知道这么疼，当时就不找这份打了，干嘛动手，直接说话多好。陈叙想，当时心里憋着一股劲，不打散了不痛快。

但当他想到林佑明这孙子现在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心里又略微平衡。

“你经常这样……”于玏一时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想了一会道：“逞能？”

“不算逞能吧，就是特爱自个找罪受。”陈叙颇有自知之明地说，“可能有点抖M。”

于玏手的力道突然重了一把，疼得陈叙嗷嗷叫。

“哎……玏哥，咱能不能轻点，我怕这瓶药没涂完，我先完了。”陈叙说。

“长记性。”于玏朗声道。

耳边的鸟叫声从清晰变成依稀、最后一下子断绝的时候，陈叙睡着了。一整瓶药用尽，于玏在渐渐亮起的天光里，看清陈叙浑身上下纵横的淤青。

他应该如愿，他终于见识到了一个一直快乐着的人最不堪的一面，证实了这世界上美好的难以完整和必将湮灭。

可是他却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刺眼，他再也不想看见了。

陈叙睁眼的时候，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他扶着床头柜下床，发现房门紧闭，房里温度很高。手边的空调遥控器显示空调目前在30度，应该是于玏看他一身伤盖不了被子，又怕他敞着感冒，所以特地调的。

他开门出去，看见一位围着围裙的阿姨，正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盘子到饭桌上。

于玏妈妈？陈叙一惊，下意识想藏起来，趁她还没看见自己，先一脚蹦回房里。他现在全身上下就一裤衩，这么出去见长辈，绝对没好印象。

在屋里穿戴整齐之后，他又出来。

“你是小玏同学吧？”那阿姨看见他说。

“是……打扰了。”陈叙有点不好意思，打量对方片刻，觉得面前这阿姨不大可能是于玏妈妈，于是问：“您是……？”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那阿姨道，“等会，还有两个菜。你先坐吧，小玏出去了，等会回来。”说完回头向厨房去。

陈叙跟到厨房去，问：“您要不要帮忙？”

“哎，你坐着就行了。”

陈叙原地踱了几步，问：“你知道玏子去哪了么？他走之前有没有跟您说？”

“说是去买药了。”

“噢……”陈叙心头一动，接着攀谈：“您贵姓？”

“啥贵不贵的，我姓崔。”

“崔姨。您……在这干多久了？”陈叙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冒昧。

崔阿姨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