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滋味有些难以言喻，然而他面上仍旧挂着丝浅淡疏离的笑，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于是上前一步去托华英的手，握在掌心里五指收拢，扶着她旋身缓缓去了。

皇后嫡出的公主，骨子里有她的矜傲，人前不喜欢示弱，背过身却是个脆弱的小丫头。华英不如雁晚杏那样有戒心，这些日子同章升走得近，她便不再拿他当外人。长年累月的委屈似乎都在寻觅一个发泄，她恍恍惚惚地迎着风朝前走，视线隐隐有些模糊，没头没脑道：“章公公，你心里有中意的人么？”

在河岸边栽着随风飘动的垂柳，微风无声拂起柳叶，他脸上的表情尊敬谨慎，笑着说：“殿下，奴才不过是个阉人罢了，哪有中意与不中意可谈？”她闻言点了点头，面上满是若有所失的神态，“没有中意的人啊，但是我有。”这两句话落，仿佛想起了令人感伤的事情，眼眸泪汪汪的更加湿润，她赶紧用手帕拭去眼泪，抽了抽鼻子才带了点哭音接着往下说：“我很喜欢他，可是他……他并不中意我。”

她的语气越发难过，磕磕绊绊的说着，与心悦他人的懵懂少女别无二致。章升不由得笑了笑，放缓声音劝她：“殿下年纪尚小，可能并不明白爱为何物。”

她听着这话有点不满，蹙着眉头看他：“公公说的不对，这与年龄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就这般痴傻，连是不是心爱之人也不知晓吗？”

他抬眼看向她，视线中的她眼睛红通通的，看上去娇嫩又单纯，他思索了一下，突然发问：“殿下心悦的是步大人？”

虽然这是真的，但被他这样光明正大的提起，华英仍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窘迫的轻咳两声，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嘴边突然又挂上一抹怅然若失的笑容，口中的话语有一种自我嘲讽的感觉，她说：“我本身就不是能藏的住心思的人，在这座紫禁城中估计也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他轻轻颌首，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看向她略一挑眉，语气中满是惋惜：“殿下应该也已经看到了，恕奴才实话实说，步大人好像对您不怎么感兴趣。”

这话语中的意思很直白，言简意赅，让人打击颇大，华英的心里感到十分挫败，但又不想认同那些事情，所以很小心的和他辩论：“步首辅有可能是被别的什么给你去了，这会儿还没有体会到我的好，可能过些时日就能体会到了。”

“会么？”他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迈着脚步不紧不慢的说：“殿下可能对宰相的性格不是很清楚，说实在的，这天下所有的东西，还没有见过什么能被步大人喜爱的，而且，就算是被他喜欢上了，十有八九也不是件好事。”

华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由上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狐疑着问道：“章公公为何这么了解步首辅？”

他摇了摇头，“步首辅很有名气，奴才也仅仅是听说而已。”

居然只是听说的啊，这个语气说的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她半信半疑，鼓鼓腮帮子问:我的小毛病是不是很多啊公公，奈儿跟我说过，宫里有许多奴才都觉得我很凶，就连棵儿那个家伙也会说我是母夜叉，我的性格，会不会着实不太讨人喜欢啊。

章升眉毛一挑，问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说殿下的坏话？奴才去把他活烧了。”

“这么一想也是，我没有华薇长的好看，没有华薇性情温和，连声音也没有她好听。”华英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掰手指头一项一项的想着妹妹的优点，时不时就叹一声气，突然视线扫向身旁这人，不知怎么的冒了句话出来：“如果章公公是步首辅的话，一定也会喜欢华薇的吧？”

他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眸中含笑看向了她，“不会的。”他顿了一下笑着补充，“如果奴才是步大人，喜欢的一定是殿下。”

胸膛里仿佛被猛地撞了一下，华英脸上有几分怔愣，怔怔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面上突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蹙起眉头郁闷：“糟了糟了，我这副样子果真不讨寻常男人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