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对于郑然然等人心中解不开的疑惑，他皆有答案：

“后来经臣彻查，当日沈献所带领的二千将士皆埋骨黄沙，却唯有一人生还。”

“是谁？”

“此人是汴京人氏，大军出事之后他便做了逃兵，至今没有消息，但昨日臣与叔父通得书信，得知那逃兵已经逃回到了汴京城来。”

徐景的叔父，就是老将军徐守义。

话说到这里众人也就都听明白了，这徐景口中的逃兵，便是那个卖主求荣之人！

徐景叹了口气，道出了众人此时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昨日接到书信之后臣就令手下人在汴京城里搜查此人踪迹，最终查到他是汴京府的人，正是刘府司的亲信，名叫陆六。”

陆六？

陆六！

郑然然的思绪被这个名字猛然拉回到那一夜，那火光熊熊害的她家破人亡的那一夜。

那一夜，刘荣进抄了郑家满门，害的肖姨娘惨死，郑暮暮至今下落不明，自己与郑原亦身陷牢狱，而一刀要了杨桃性命的，正是这个陆六。

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她却还清楚地记得当夜的事情，亦记得自己当夜心中默默立下的誓言：郑府遭难，她若有幸不死，定有一日要看见陆六身首异处。她若不幸死了，那化作厉鬼的魂要索命便先索陆六的！

每每提及旧事，郑然然心中便越发痛楚，江玠不动声色得朝前走了两步，男子带着温润气息的手便握了上来，郑然然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再度回首去看眼前众人的时候，却见众人已经是神态各异。

有想不明白的依旧困惑，有想明白了的恍然大悟，有同情沈殿清的目露怜惜之情，有畏惧林丙光的低了头不敢说话……

这混到军营里将沈献的行军出卖给了西戎人的是陆六，陆六是刘荣进手下得力之人，而刘荣进……

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言明。

刘荣进是林丙光的走狗，林丙光那酒囊饭袋一样的人物自然没有能耐让陆六去做这等卖主求荣之事，他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至于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无人敢言，沈殿清却敢，她的声音清冽，似因听到徐景的言语后更添了些愤恨，眼眶已经开始微微泛红：“不错，那内贼是汴京府的人，汴京府素来效忠丞相，诸位大人说说，我不该报仇吗！”

林丙光野心昭昭，世人皆知，他将林舒玉送入宫廷为的是什么，也是公开之事。

郑然然忽然出了会儿神，她虽能想明白沈殿清会为了沈献的死去找林丙光父女寻仇，却忽然想起方才那些宫人所说之事。

同情归同情，查案归查案，郑然然问：“沈婕妤，你与皇后娘娘向来交好吗？”

沈殿清侧眸看她，仍不曾因为少女的发问而生出什么别样情绪，只又淡淡道：“沈家与林家从来势不两立，她林舒玉为了坐稳后宫四方卖弄菩萨面容，后宫里的女子，面上尊她敬她，又有哪一个真的臣服于她了。”

所谓后宫的水永远不会比前朝深，大抵如此。

众人心中不免又生出一阵唏嘘，一叹沈献这左卫将军被小人所害，二叹沈殿清这般清霜女子被囿于深宫。

她杀了林舒玉，算是解了心中一分愁苦，可林丙光毕竟还活着。

大殿之上静默良久，瑞王悠悠叹了口气，“却道是造化弄人，林相，案子查清了，还请节哀了。”

林丙光未言，眸中哀痛也不见，整个人竟像是蒙上一层雾气，教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圣上缓缓起身，踱了踱步子在沈殿清面前站了会儿，终究未言，而是朗声道：“案子既然基本明了了，剩下的细枝末节就交给广平府去办吧，沈婕妤毕虽是后宫之人，却也要依着律法办事，就由纪大人一并带出去吧。”

纪棠领命。

“至于那陆六和刘荣进……”

刘荣进“噗通”一声跪下，俨然一副老泪纵横之态，情动之下又扯到了方才被郑然然划伤的皮肉，鼻涕眼泪鲜血一块儿流，他却一时也顾不上疼，只顾着跪地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