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怜悯吗？”韩子慕微微一笑，目光柔和而温暖，甚至带着些许神性的怜悯。

朝暮错愕了一瞬，目瞪口呆地盯着韩子慕，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是在怜悯吗？高高在上的态度，自上而下的俯视脚下的蝼蚁，去心疼被踩成稀巴烂的尸体。这样的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韩子慕“啊哈”了一声，收回了目光，捧起手中的热茶淡淡地喝了一口。

朝暮下意识地觉得冷，也学着韩子慕的动作捧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

一股苦涩中散发的清香的滋味，源源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寡淡的味觉重获新生，温热的液体顺着咽喉滑入腹部，温热着他的全身，一时竟让他有种活了的感觉。这就是有杂质的茶？味道也不错。

他准备再喝一口。

韩子慕径直将他的茶杯取走，转身走向门外：“小孩子，禁口舌之欲不懂吗？”

韩子慕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目光却没看着朝暮，而是看向窗外。

朝暮这才回过神来，以为对方是在教训自己，低着头，仿佛听了什么圣旨一般大声应道：“是，弟子知错。”

韩子慕没有再说话，倚着门框看着外面。

朝暮许久没听见韩子慕说话，抬起头，便看见被几乎被阳光模糊了瘦小的身影。

瘦小？韩子慕在他的眼里都是高大的前辈，无坚不摧的战神，可如今在阳光的照耀下，略去了包裹的糖衣，这才恍然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比寻常人还要消瘦上几分，双目是亮堂的，甚至隐隐能看见眼角的眼光。

他在看什么？他在为何伤感？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到韩子慕跟前，朝门外看去。

这儿没有围墙，目光所及便是遥远的山脉以及广阔的天际，不远处一排排方正的田地，不少农民正在其中劳作，点缀出一片片绿茵。

“他们是在种树吗？”朝暮问道。

韩子慕“啊”了一声：“差不多吧。”

其实差得挺多的，一个是能吃的，一个是不能吃的。只是修士不懂饿肚子，他们需要的是木材盖房子，自然以为是种树。

韩子慕想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其实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这话说来没头没尾，可朝暮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他是在解释之前那句“你是在怜悯吗”。

朝暮也不知道也回答什么，便“哈哈哈”的傻笑一通。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韩子慕紧接着说道，“毕竟凡人和修士终究不一样。”

朝暮停止了傻笑，露出了呆呆傻傻的神情。方才他还在自我怀疑，如今韩子慕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担心他会钻牛角尖。

“会不一样的。”

朝暮一愣。

此时，日光下斜，韩子慕的脸上明暗起伏，勾勒出锋利的棱角，那双目光淬着阴寒，尖锐而深刻。

“好好休息。”韩子慕敲了一下朝暮的脑袋，转身便离开。

徒留朝暮还摸不清头脑，头一回开始怀疑自己的偶像是不是脑子出了点什么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的没一句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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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不好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房间外起起伏伏着各种杂乱的脚步声，一看就是凡人。

朝暮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

许是之前长途跋涉又在短时间经历了太多东西，许是这禹州城太过有安全感，许是心结已了，他居然睡了那么久，还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的伙伴没有结丹失败身陨，他也没有下山离开玄青宗，韩子慕更是成为了长望峰峰主，飞升上界，成为了那个流芳百世的传说。

不过，也奇怪，修士的梦不都是带着寓意的吗？是不是总有一天都会实现

可惜了……朝暮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出神。

“小修士，快出来。”敲门的是个女人，约莫三十出头，高耸的发髻盘在脑后，露出姣好的容貌，此时她神情谨慎还带着些许害怕，应该是偷偷跑来找他的。

朝暮莫名其妙被叫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