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傅朔仿佛开启某种特别的模式，硬是要和韩子慕腻歪在一起，双手交叠紧紧握在一起，不留丝毫空隙，生怕韩子慕跑了似的。

而韩子慕也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知道这条路，只要一直往前走便能离开玄青宗，届时傅朔没了顾及不用一日便可回到禹州，彼时他们真的可以在那个城市无拘无束地生活着，再也不必受仙魔之争的困扰。

分明该是很开心的事情，分明是当初最期待的事情，届时他可以带傅朔去禹州的后山看自己的坟，然后好好嘲笑他一番，他们可以去看日初，看日落，看灯会，对了，还有上元节。

上元节好像就是傅朔的“祭日”。那些年他都在那个时间上香，后来凡人效仿，便多出一个上元节，祭拜亡魂。

好多好多傅朔不知道的事情，好多好多可以笑一辈子的糗事，可韩子慕一丝一毫也笑不出来，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是傅朔还活着且陪在自己身边也弥补不了的。

“这些年……”傅朔话音一顿，他下意识想询问韩子慕这些年的情况，扶摇剑为何而断，壤平城为何成了禹州，而他如何成的禹州城主，可突然觉得过去的事情都让他过去吧，现在追问也没有什么意思，毕竟过去并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因而他继续道，“我很想你。”

话音刚落，就见韩子慕眼神微闪，盯着自己没有动作。

傅朔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感动了，结果等了许久才发现他看的远处不是自己，挡当下有几分失望，顺着韩子慕的目光瞥向树林处。

而远处一具无头尸体倒挂在树上，身着剑阁的白色道服，只可惜身上横七竖八的皆是血迹，几乎要看不见底色。他袖口空荡荡的下垂，仿佛两条随风飘摇的柳絮，脖间的血迹早就干涸了。

韩子慕不忍地侧过脑袋，眼神更显迷茫。

傅朔脸色一僵，当年魔修被仙修打败，退居弹丸之地，背负着被辱骂“魔畜”的耻辱，对仙修的仇视更是难以抑制，以至于他们以虐待仙修为乐，无论多么残忍。这具无头仙修想来生前被活活抽出经络，砍去双臂，放血倒吊致死。

傅朔当任魔尊，但是并不能管控所有人，或者是他为了安抚人心并不加以管控，任由他们虐杀仙修，可如今让韩子慕看到这般场景，他又会如何想？

傅朔张了张口想解释，可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但因我而起，而这些仙修皆是韩子慕的师兄弟。

再走几步，再走几步就过去了，前门就是登仙台，登仙台外就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朔牵着韩子慕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

可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最终落在了横尸遍野的登仙路，长达万里的长阶早就被鲜血洗涤。无数尸体，无论仙魔，皆倒在这里。断手的，断脚的，可见之前的战争如何激烈，仙修是如何没守住登仙台，魔修又是如何攻破登仙路。

这条被鲜血洗涤的路，如今却成了他的回家路。

韩子慕眼前满是阴翳，木然地被傅朔拖着走。

“走，我们回家，快了，快到了。我带你去逛灯会，我还要带你看海，我……”傅朔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手指紧紧绞着，捏着韩子慕生疼。

“魔……魔尊大人！”

傅朔一顿，整个人如被惊雷击中，脖子犹如生锈的机关，缓缓移向了说话的那人。

“姚大人被擒，血罗与剑魔大人皆死，魔军溃……”那魔尊身体断作两截，一步一步爬向登仙台，在地上拖拉出一条粗长的血迹，最终还没交代完遗言，一口气就没挺过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的平衡也被这具温热的尸体打破了。

“别骗自己了。”韩子慕说道，低着头，手指轻轻挣扎。

而傅朔当即卸了力，任由韩子慕的手从自己掌心离去，可随即他有种“这一松手可能这辈子都抓不住了”的感觉，他急忙要去抓。

可韩子慕却漠然地收回来，指着远处，那是密林，而密林的对面正是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