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将药装回万能腰带的动作静止了，他缓慢地抬起头，蝙蝠头盔完美掩盖住了他的神情，人们看不出他的想法。

不久前，为老管家的状态松了口气的夜翼咬紧牙关，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红头罩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迪克挡在他面前拦了一把。

“……不！为什么会这么问？”卡尔脸上空白了瞬间，他很快反应过来，但那片刻的情绪泄露已经足够人们猜测了：“是小丑的那台设备？他把你怎么了？”

斯里奥慢慢眨着眼，只是重复道：“回答我。”

真相一点都不好，它不该被拿出来反复撕扯蝙蝠侠的伤口。斯里奥的记忆不对劲，卡尔一直清楚这点，一方面他太过渴望修复他们的关系，他奢求得到缓和；另一方面他止不住的恐惧，恐惧斯里奥迟早有一天意识到这些惨烈的真相属于他。

卡尔始终暗自淡化这件事的存在，而当真相重现时，闭上眼睛毫无作用。

以爱之名的欺骗没有意义，谎言毫无作用。

卡尔不会选择搪塞斯里奥。

“迪克和提姆死去了……达米安和杰森还活着。”地球之主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眼中浮现的是蝙蝠侠临死前最后的挣扎，是斯里奥用死亡唤回的超人仅剩的那部分“克拉克”；是那温暖炙热的血液，是他漫长时间的寻找和追求死亡，是卡尔崩溃和绝望下活着的唯一希冀。

“我不知道……我……”

他想起当时如果再晚去一步，即将会让蝙蝠侠承受的未来，并为之后怕不已，卡尔不由自主地开口：“我从没想过让你做这种事情。”

他从未想控制蝙蝠侠手刃亲子。

斯里奥没有太大反应，他像是只需要得知一个结果般追问：“是我杀的吗？”

“不－－怎么会－－”卡尔连忙否认。

“是你亲自动的手吗？”

“不……他们……”卡尔停顿了很久，每个答案都说得万分艰难：“我……”

斯里奥只是说：“我想听真相。”

他要如何将这个真相告知斯里奥而不伤到他？

卡尔几近绝望，他知道任何话语都是无用的。

“提姆死在佐德手中，迪克……达米安误杀了迪克。”

斯里奥闻言便看向了红头罩前方的夜翼，不止他一个人去看这个世界的迪克，迪克下意识动了动，第一时间去看不远处的布鲁斯。

蝙蝠侠始终沉默着。

“……斯里奥。”卡尔轻声喊出这个名字。

斯里奥怔怔地仔细凝视面前的脸庞，像是看不透一个困扰蝙蝠侠多年的谜团。

卡尔脸上始终长久保持的淡漠如冰雪般消融，抓着斯里奥双臂的指节下意识地收拢，下一刻又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的松开了手。他如此惶恐和患得患失，想拥抱脆弱的珍爱之物，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否会毁了他。

相较于他，斯里奥的神色反而没有多少异常，面上只带了些疲倦和迷惘。

卡尔的脸色反而更像有事的那个人，他半蹲在斯里奥面前，手足无措的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想和他分摊无声笼罩在蝙蝠侠身上的悲痛绝望，让他真正踌躇不决和绝望的是卡尔同时清楚这些都是自己施加于斯里奥身上的苦痛。

蝙蝠侠向来所向披靡，无所畏惧，没有什么能打到他。

但从来没有人是不会被打倒的。

幻象里的场景不一定是布鲁斯保有，斯里奥却不愿记起的记忆，它们甚至不一定是完全真实的，也许与真相所差无几，也许和现实大相径庭。

斯里奥潜意识里知晓的真相，那些几句话，一个印象保留在他脑海的片段突然被小丑粗暴地填补完了记忆，它们充斥在斯里奥记忆之中，想洗去那些真实的记忆，留下他想让斯里奥记得的感情。

－－仇恨、痛苦、哀恸、绝望和疯狂。

小丑在地上怪异地狂笑，他毫不在意口腔里涌动的铁锈味，双手兴奋地在手铐下挣动。

在超英联合会的首次见面里，他一眼就看透了斯里奥的所有伪装，那些被蝙蝠侠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