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的手指紧紧地抵在太阳穴上，褶皱堆叠在眉心，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控制不住烦躁的情绪。他第一次遇见这么——难以沟通的人。

他深呼吸，让自己再度开口的语气平和下去：“送葬人先生，”他说，“我认为，我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退让，而在此前提下，您仍然想要让我承认您的戏言，未免太过无礼。”

黑发蓝眼的萨科塔人说完这句话便沉默，稳稳地架着□□，把手指扣在了法杖的法术启动装置、放在铳上则叫做扳机的东西上，闭上一只眼，安静地等待猎物入网的时机。

路西菲尔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搭档——倒不是性格的问题，也不是他不听指令，而是萨科塔术士的战术素养和战斗力已经让他不需要在非城邦级别的战争中仰仗搭档。

无论是暗杀、突袭、攻坚、剿灭中的哪一个，只需要一颗子弹，一个天使，结果就只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能完美执行的任务被塞了个搭档？而这个搭档还是个完全无法沟通的家伙？

他试着解释自己失忆的事，但是这个死脑筋的萨科塔一点转变思维的意图都没有！

“这样吧，送葬人，无论你想说什么，在任务结束后我们私下谈。”路西菲尔头痛地说，“现在，我——我们先把敌人解决掉。”

路西菲尔扣下扳机，后坐力让他的手臂一抖——而冰冷的法术蚀刻弹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敌人哨兵的性命。

路西菲尔睁开眼，杀意如海底暗流般难以寻觅。他起身，滑下狙击处的缓坡，动作悠闲地像是在庭院漫步。

“哨兵我解决了，”他连接通讯器，“走吧，解决他们。”

路西菲尔听到送葬人回应了一声“收到”，又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术士三名，狙击手一名。”

“什么？”

“消灭掉了。”

路西菲尔沉默了片刻，往弹夹内补了一枚子弹，应道：“做得好。”

他或许该重新了解一下这位拉特兰的执行者，不管他再怎么觉得被冒犯，面对一位优秀的战士，都应该对他保有基本的尊重。

说人话：这个萨科塔挺厉害的，他没那么讨厌他了。

……

路西菲尔承认，有个身手了得的搭档还不错。

他用脚尖挪走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从建筑内撤出。风撞碎在墙壁上，像是海浪被礁石撕成浮沫。泌入口鼻中的空气是冷的，手里架着的武器是冷的，路西菲尔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应该冷静下来了。

他侧过脸问身边的萨科塔：“现在有时间吗？”

他的新搭档一板一眼地说：“如果你是指任务之外的可支配时间，有。”

“好。”路西菲尔只丢下了这样一个字，他加快了脚步，在视线里出现一座巨大的森林时，回头扬起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去看看？按我的直觉，那里面肯定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维多利亚境内有不少这样茂密的树林，里面的野兔野鸟数不胜数。不只是赖以为生的猎人，有些本事的过路人也同样能得到它的恩惠。

“可以。”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树叶沙沙作响。

“你就没什么别的话想说？”路西菲尔踩过脚底松软的泥土，目光在树叶间穿透的碎金光斑上停留，“我偶尔也会参与一些团体行动，几乎所有人都会在我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时大吃一惊。”他摘下一片落在头顶的叶子，扭头质询他的同伴：“不觉得这种满是泥土味的事和我很不搭吗？”

“不会。”他想了想，又说道：“你从前也会做一样的事。”

“是吗？我姑且算你这句话是实话。那么，送葬人先生——”路西菲尔停在了原地，利落冷酷的一枪瞬间结果了一只企图逃窜的野兔。他走过去，拎起兔子的耳朵，仍然温热的血淌到了手上。

路西菲尔扬起嘴角：“送葬人先生，我以前也会用这种冷静又残忍的手法解决敌人吗？”

青年语气温和得像是与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