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卫庄。

他靠在廊下的柱子边，阳光打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得额角泛起透白的光。柔和的光中睫毛根根分明，眸光流转缱绻。

发带上卡着几缕永远长不长的碎发，在风里悠悠地晃。

少年如同初春一般张扬，纵马天下，无畏生杀。

他见我出来，眸子微微一转。

我轻轻阖门，背着手踢踏了两步向他走去，抬头问道：“你在等我吗？”

大概也是觉得这副慵懒的样子被我看到了有损自己形象，就见他面不改色地直了直身子，也不看我，轻描淡写道：“掉了些东西，回来找。”

多老土的借口！我能信你也算是白瞎了我的穿越身份。

不过也是存了调侃他的意思，我故意低下头假意帮他四处找：“找到了吗？”

于是就觉后脖颈上衣服一紧，听人道：“找到了，走了。”

害，多傲娇的一只狗子。

我抱着剑与他并肩走，沉默了片刻就听他问：“师父与你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听我显然是不太想提起这件事的语气，卫庄也不再问，我才想起来还没问他盖聂的情况，就道：“聂师哥怎么样了？”

显然卫庄其实对盖聂还是很关心的，见我问了立刻就蹙眉道：“昨夜回去烧得不轻，早上喝了药又睡下了，不知道醒了没。”

我心说在水里泡那么久不发烧才怪，也是我运气好，及时喝了姜汤又烤火才保住狗命。

毕竟是我师哥，虽然恨不能晃着他的肩膀冲他喊还跳不跳了，但听说他病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我对卫庄道：“去看看聂师哥吧。”

*****

盖聂已经醒了。

少年从未有过如此苍白落魄，就算是坐在阳光里，也瞧不见身上有半点生气。按盖聂的体质，光是发烧绝不会病得倒他，如今这副憔悴的模样当是心病。

心中有郁结，走入了死胡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求道之路素来艰难，更何况是他这样的道，愈发难上加难。

盖聂坐在床上发呆。

良久他才意识到我和卫庄来了，墨色眸子微微抬了抬，露出几分强装的浅笑，道：“你们来了。”

直到此时他还在宽慰我们，我有些不忍，脱口而出：“师哥……”

盖聂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摇了摇头：“无甚大碍。”

卫庄轻推我一把。

我站稳脚步与盖聂道：“师哥不必如此，若是难过便哭一场，若是不解便说出来，总比跳入水中让我们担心的强。”

盖聂脸上有了歉意，似是内疚万分的模样，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卫庄双手环在胸前，摆明了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冷哼道：“谁担心你了，我不过是担心你若死了，这蠢丫头大概就要成鬼谷弟子，有损鬼谷名声罢了。”

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卫庄你的骨头又松了是不是？

看我用新练成的还我弟弟拳把你打成弟弟。

盖聂笑了笑，对我们二人之间相杀的生存模式，他也无能为力。

“师哥，你也不用想得太多，心理学上说一个人能力的发展是有限度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你能看到一些，但更多的你看不到。你说你要救人，你要救的也不过是你能看到的，那些你看不到的呢？”

盖聂愣愣地看着我，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骨节发白。

他可能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卫庄递了个眼神给我，我大概翻译了一下——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我又送了个眼神回去——你不懂，这叫欲扬先抑。

“所以啊。”我探手盖在盖聂微凉的手背上，他的手比我大，我盖上去似乎也没什么用，“师哥不必觉得自己不够强，尽你所能，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如此，拼尽全力之后，也就没有遗憾了吧。”

我抬起头，冲盖聂笑起来。

良久，盖聂的眸中终于也有了暖意，虽极浅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