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欣同居的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充实。对于陈昀来说，她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每一天都有奇思异想，一刻都停不下来。

纵使下班再晚，工作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一会儿。

她也是会照顾人的。有一回，他因为淋了点雨，又坚持加班，回到家里倒头就睡，高烧三十八度不退。子欣打了辆车，硬是将他一米八的大高个子拖下楼，拉上车。

“叫救护车就好了。”过后他说。

她傻傻地笑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黏上他，“以后不许再生病了。”

沙发上，总是留着子欣身上的香水味。她喜欢一下班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他回来给她做饭。晚上，他们会一起坐在沙发上挑一部电影一起看。子欣喜欢看日本纯爱电影，他觉得无聊，却也陪着她看。她枕着他的手，缩在他的怀里，看得直抹眼泪。

他喝着啤酒，思绪乱飞。

只有一次他是认真看了的，那是岩井俊二的情书。

那天看完电影，他拿了一包烟，走到阳台抽着。恰逢春节前夕，空气都带着袭人的凉气，吸进身体里，让脑子越发清醒。

他吐出一口烟，看着被烟雾模糊的远方。从他家阳台，可以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楼宇，还有车流不断的马路。

几日前应酬的时候，喝多了酒，现在胃里还隐隐作痛。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越来越不纯粹，说出口的话越来越让人作恶。自己终究是变成了小时候他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身后的门被拉开了。

子欣像个孩子，脸上带着泪痕，黏黏糊糊粘在他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腰。

“阿昀，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带着撒娇的声音闷闷的。

“算上你，八个吧。”

“八个？这么多？”她扭了扭身子。

“如果不算一两个月的，有四个。”

“真是花心。”子欣嘟起嘴。

陈昀轻笑了一声。

“那最长一次，你谈了多久？”

“四年吧，大学的时候。”

子欣仰起头来看着她，搂着他的手收了收。

大学四年，说是男女朋友，可却有种例行公事的感觉。他和对方都忙着准备司法考试，虽说每天在一起，除了学习就是亲热。他总觉得，自己的感情薄得像一层膜，抖一抖就会脱落，脱落了也不会伤感。对方，大概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毕业之后，便和平了分手。

“你还会不会想她？”

“谁？”

“四年的那位。”

“不会。”

“那，你的初恋是谁？”

陈昀微微一愣，手里的香烟火星坠落。他低头吻了吻子欣的额头。

“是谁嘛？”她追问。

“一个转校生。”

“你还会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不会。”

“你怎么不问我的？”子欣说，“你都不想知道我谈过几个男朋友么？”

“你谈过几个？”他说。

子欣撅起嘴巴，伸手捧着他的脸，“我的初恋可是能歌善舞的校草哦。当时他追了我整整两个月，我才勉强答应。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我，我饿了有人陪我出去吃饭，不开心了有人陪我出去唱K，想要买衣服了有人给我提包，我真的是没受过一点委屈。”子欣说着，摸了摸陈昀脸上的胡渣，“你是第一个让我主动的男人。”

“万分荣幸。”他说着，熄了烟，揉乱了她的头发。

“阿昀，你有没有像藤井树那样爱过一个人，许多年？有没有像博子那样，忘不了一个人许多年？”

悄声无息地，天空坠下了雪花。

“不管你有没有，我想我是遇到了。”子欣说着，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陈昀侧过头去，微微泛着光的云层落下细碎的雪花。这座城市已好些年没有下过雪了。

“今年过年，带我去见一见伯父伯母吧。”子欣扬起头来对他说，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