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将孩子送回家。曾经是自己丈夫的这个人，身边站着当年介入他们婚姻的那个女人。

“最近好吗？”等那个女人将小橘子带进屋子里，他靠在门上语气轻松地问，用那双眼睛望着她。

“还不错，你呢？”她笑着说，“看样子挺不错的。”

他揉了揉头发，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她都不曾知道，他竟然也会这样微笑。

两人彼此相看无言，也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僵持了几秒钟，小七抬起头说，“那，我走了。”

他点了点头，等她走进电梯，才关上门。

小七望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下面多了一道皱纹，皮肤有些干，但状态还算好的。去年底刚过三十岁生日，可镜子里的自己怎么都看不出是一个刚满三十岁，已经结束一段婚姻，还有一个五岁女儿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踩着一双白色运动球鞋，肩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蓬松的头发随意地在脑袋后面扎成一个球。

相比他身边那个女人，自己显得太不拘小节了。

小七觉得，离婚之后，她终于重新看到了那个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男人。在那之前，自己的眼睛都望着哪里呢？为什么，自己总是害怕与他对视，不愿意同他多说一句话，不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总是逃跑呢。

晚上，她回了一趟父母家。

家里悄声无息的，她走进去，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如触电一般竖了起来。妈妈一言不发地在厨房炒菜，爸爸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进屋里，两人只是抬头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便继续自顾自地做着手头的事情。小七已经习惯了冷冰冰的气氛，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也径自走回房间里。

屋子里的一切凝固在她离家上大学的那天。堆积在地上的高考习题，挂在衣架上的高中校服，还有一张张贴在墙壁上的荣誉奖状。她坐在桌前，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拉开抽屉，看到躺在里面的香水瓶子，晶莹剔透的细长瓶子里还剩下半罐。拨开盖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桃子香。

她举起手往空气里喷了两下，水汽在空中飞舞漂浮，扑面而来的香味浓郁热切，然后渐渐淡去，若隐若现。

回家的路上，她在朋友圈看到林旻发的小视频，小他两岁的太太靠在他的肩头，脸上是幸福洋溢的笑容，两人身后是一片浩瀚大海。她太太说着什么，风浪的声音太大，听不清楚。他低着头望着她，眼里满是宠溺。镜头一转，不远处一个小朋友蹲在晒边上，堆着沙坑。

真幸福。她经不住感叹。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勇敢、自然地去拥抱幸福呢？当年那个青涩的林旻也好，后来那个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也好，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是，她选择了退缩。

门外一片寂静。除了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只剩下厨房的翻炒声。小七突然想起高一的时候，苏青和她说起过她的秘密。

苏青告诉她，自己的父母在家里经常吵架，吵得凶了，两人就会大打出手。不管手边拿到什么，都会往地上砸。有一回，一碗刚刚烧开的汤，便随手砸在了地上，滚烫的汤水四溅，烫伤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虽然失去理智的时候，每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变得暴力，但他们都是好人。她的爸爸妈妈，只要离开彼此，都还是原原本本的正常人。那个时候，小七还不相信，因为爱情决定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最后会将彼此视作仇人。小时候的她，无法想象苏青的家庭是多么的沉重，也无法理解周菲儿没有人疼爱。

她的家原本是温馨热闹的。虽然母亲一直对她严苛管教，牢牢控制着她的生活起居，她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以前，家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饭后会手牵着手散步。直到爸爸频繁出差北京，小七又发生了那场意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妈妈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糟糕，她开始不断地责备爸爸，责备他在小七生活中的缺席和不管教，责备他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