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三十，体力大大不如从前了。通宵了一个晚上，菲儿清晨回到家之后就一头倒在了床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医院大厅等了许唐整整一个晚上。只是看着他匆匆跑进医院的背影，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窗外阳光明媚，她盯着被风吹动的窗帘，只觉得眼睛有些沉，没来得及回想什么，就坠入了梦乡。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

拉开门，小七抱着两个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购物袋侧身挤进了屋子。

“你这是？”菲儿揉着惺忪的眼睛，思量着小七这些年没怎么下过厨，今天买了这么多食材，莫不是“让我给你做饭？”

“真聪明。”小七朝她抛了个媚眼，“我真的是饿了一整天了。”说罢，将一袋零食往桌上一放，拿着剩余的食材进了厨房。

菲儿走到她身边，帮她一起将食物从袋子里掏出来，“你这不是饿了一天，是睡了一整天，才起来吧。”

“我可是一起床就出去采购了哈，你才是空虚堕落，睡到现在。”

菲儿捂嘴一笑。

“晚上我想吃红烧狮子头，西红柿炒鸡蛋，还买了你爱吃的辣椒和五花肉，啊，还有条鱼，不知道你会不会做，看着怪吓人的。”

菲儿看了一眼那活蹦乱跳的鱼，黑漆漆滑溜溜的身子，说，“放了吧。”

凡事要量力而为，那条鱼最后被他们放进了小区附近的河道里。回来的路上，凉风习习，太阳已经落下。小七走在菲儿身边，脸上挂着笑，心情不错的样子。菲儿很难相信，这个蜜桃一样的女孩，已经结了一次婚，有个五岁大的孩子。小七很少在她面前提及小橘子和前夫的事情。不提前夫她可以理解，可不提小橘子就有些奇怪了。除了一周一次的探视，小七似乎不曾想起自己的女儿。

“小橘子最近好吗？上次见她一直在画画，说是要参加一个绘画比赛。”

“是吗？”小七心不在焉地说着。

“她当时还兴奋地拿画给我们看，你不记得了？”

“没太在意。”小七说着，像年少时那样，伸手挽住了菲儿的手臂。

路灯将她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你对自己的女儿好歹上点心，不然她会难过的。”

“她还小，不明白那些事情。”

“怎么不明白了，小孩子清楚明白的很，心思细腻，也是会伤心难过的。”

小七停下了脚步，将菲儿拉到小区绿化的木椅子上。

“干嘛？”

“聊聊。”

“聊什么？”菲儿跟着她坐下，问。

“我觉得，我可能有毛病。”小七说。

“你生病了？”

“不是，”小七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菲儿，“我就是对她爱不起来。虽说十月怀胎，孩子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可我看着小橘子，不仅没法打心底去爱她，甚至有点害怕看到她。我牵着她小小的手，心里却觉得她像个和我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我真的一点都不爱她。”

见菲儿一脸木纳，小七问，“那种感觉，你懂吗？就是一看到她我就心情烦躁，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不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嘴上这么说，可菲儿竟然有些能够理解小七的心情。如果自己有个孩子，可能也会不知所措吧。一想到母亲这个词，她就联想到自己的妈妈，那个让她始终无法释怀的女人。她发誓自己不会成为妈妈那样的人，可总是隐约觉得有一种东西叫作宿命。

“我明明知道，怎么样做，小橘子会开心。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哄她。她粘着我的时候，我心里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反而想着要逃避。”

菲儿回想起上次小橘子站在小七身边怯生生地用白白胖胖的小手拉着她裙角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你这样子，像极了那个女人。”

小七的眼睛望着花坛跟前爬过去的一串蚂蚁，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说，你妈妈吗？”

菲儿从来没有同小七说过自己的事情，可她从别人那儿还是听说了一些，多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