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弥招呼聂怀桑坐下，给他敬酒：

“多谢聂兄。”

聂怀桑单手接过酒杯，另一只手紧张兮兮地拿起扇子抵在唇边：

“嘘~别声张！要是让魏兄知道我拿你做饵，肯定饶不了我。”

云弥拉过凳子坐在他对面：

“阿羡哪有那么不讲理？明明是我上赶着找你的。”

聂怀桑喝下杯里的酒，对着云弥拱拱手：

“那可说好了，魏兄要是来算账的话，你可得护着我。我多无辜啊。是你摸准了我的心思，我才就范的。”

云弥从善如流，笑着点点头，给他添酒：

“好~本来就是我利诱你嘛。”

她当初在清谈会上就看出来了。如今仙门百家，看似和平，实际上却暗流汹涌。安稳的表象下，包藏着致命的弊病。一旦爆发，只怕又是一场大乱。

云弥看得出来，聂怀桑想要早点改革，防患于未然。可是，整个仙门还没太平几年，各家都在休养生息。这种局面，是很忌讳大刀阔斧地改动的。

她想教化世人，需要成为一个榜样。而聂怀桑想改革，则需要一块香饽饽，引出几个出头鸟。

正好有王长老这么个契机，两人一拍即合。现在饵已经放出去，就等鱼上钩了。

聂怀桑也知道，他们俩实际上是互利互惠，不存在谁帮谁的说法。但云弥彬彬有礼的态度，实在是哄得人顺心极了。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喝下无尘禅师斟好的酒：

“话说，你平时不是挺爱清净的吗？怎么突然想引人注目了？”

云弥不饿，端了一盘糖醋鱼到面前，细细地剃鱼骨头：

“原先是嫌麻烦。后来那天，阿羡来找我。让我把舍利收起来，别惹祸。我就改主意了。我可从来都不认为，凉掉一腔热血是什么成长的表现。那根本就是让世道把棱角给磋磨掉了嘛。”

“既然如今这个世道容不下赤子之心，那就得改。反正我是觉得，人的行为是思想决定的。所以呢，归根到底，还是得靠教化。可我要是名气小了、差了，谁会听我的？我得显眼啊，当了榜样才好办事嘛。”

聂怀桑挑挑眉，语气有略酸：

“云姑娘还真是护短啊。魏兄一句话，就能让你决定去当招风的大树。”

他有点嫉妒，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也有人这么护着他。

云弥惭愧地摇摇头：

“我是早就有这个打算的，不单是为了阿羡。我出山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

聂怀桑笑容里带着调侃，撑着下巴打量她：

“没看出来。”

这小姑娘那么怕麻烦，平时懒散得跟个隐士似的，哪像是想干大事的人？

云弥被他说得不好意思：

“我懒嘛~”

她有那么一点得过且过的坏毛病。只要不是马上得办的要紧事，都喜欢拖上一拖。所以，即便有教化世人这么个宏伟又明确的目标，也迟迟没有着手实施。

要不是师侄的话刺激到了她，云弥恐怕还能再拖上几年。

还真是懒得坦坦荡荡，聂怀桑又被逗笑了。这姑娘老是一本正经地戳人笑点。

云弥被笑得没面子，埋头挑鱼刺，不想跟他说话。不一会儿，将整条鱼都剃干净了，把盘子推到聂怀桑面前：

“聂兄，吃鱼。”

聂怀桑犹犹豫豫地伸出筷子，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云姑娘请我来，真的只是为了王长老的事儿？”

光是为了这事，不至于那么隆重吧？亲自下厨，还这么殷勤。

云弥自知目的不纯，一副理亏的样子，端端正正地坐回椅子上：

“当，当然不止，除此之外还要感谢聂兄救阿羡回来。”

讲到关键问题，聂怀桑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你都知道了？”

在濠城和蓝曦臣对完口供之后，他就知道，云弥一定会去打听兄长和金光瑶的事。以云姑娘的聪明，不难猜出，他在这整件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云弥点点头：

“嗯。”

聂怀桑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