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呼啸着灌进脑海里，林数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上辈子中断的记忆被重新续上，仿佛画面重现般扼住林数的喉咙，就快要把他淹死。

林数低头看着自己蜷起的手指，依稀记得那时是被傅值紧紧抓住的。

他说“林数，撑住”，说“醒醒，别睡。”

平日里话那么少的一个人，说了一路的话。

只是血水糊住了林数的耳朵，那声音像是从海底深处传过来似的，轻飘飘带着回音，模糊得压根听不清楚。

“你要人，我要钱，”于声继续说着，“各取所需。”

林数缓慢转过脸，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马路。于声的话融入背景音内，听得有些不是特别真切。

他葬礼时，傅值生生站了一夜。

他生日时，傅值也熬到通宵。

林数恍惚间都能看到傅值昨天在厨房煮馄饨的样子。

他盛了两碗，记着没有给其中一碗放紫菜。

“我告诉你傅值在意谁，”于声凑近林数，“我知道傅值是什么样的人，我教你怎么接近他。”

“我要回寻安。”林数浑浑噩噩地转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不顾方向就要离开。

“我需要一笔资金，”于声扣着林数的双臂，又把人给掰了回来。他像是没有办法，急病乱投医地央求，“你帮帮我，行不行？”

林数手脚都是软的，使了劲也没把人推开。

“滚，”林数抖着声音，“别说了…”

昨晚上浸着油点的信纸像是被回忆染上了一层泛旧的昏黄，那个他亲手写下去的名字，已经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数一次次地求证未果，终于决定离开时老天却给了他这么一个意想不到。

林数有些迷茫，不知道还要不要坚持自己当初的选择。

“没有那笔钱我会死的，”于声抓着林数的衣服，整个人几乎就要贴在他的身上，“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我帮不了你，”林数像是被冻得不行，一说话牙齿就跟着打颤。他像是在和于声说话，又像是在告诫自己，“我一会儿就要回寻安了，再也不来临北。”

我要离开傅值。

离开傅值。

“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于声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你也不要逼我…”

林数有些迟钝地把说话声在脑海中转化成他需要的信息，然后再缓慢的摇摇头：“你放开我。”

“傅值他很可怜的，”于声已经开胡言乱语，“你只要对他好一点点…”

“滚…滚！”林数扒拉着他的手臂，被于声挤得连连后退，“别碰我！”

“你逼我，”于声满脸是泪，突然抓住林数手臂用力一推，“你逼我的话就跟我一起死。”

林数蓦然睁大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一个后仰摔去了马路上。

“嘀——”

飞驰而来的车辆骤然鸣笛，林数条件反射朝着声源方向看去。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穿过林数耳膜时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进了大脑之中。

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林数身体重重落地。

仿佛历史重演，熟悉的情节就像滔天的巨浪，比之前还要猛烈地在他的脑海中翻腾拍打。

时间被无限拉长，等待死亡的每一秒钟都是那么的痛苦难捱。

林数下意识的蜷缩身体，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一切发生的都那么快，快到他还没来及去想想自己的父母，就被人抓住手腕猛地拽了起来。

“秋分！”

傅值的声音入耳，林数身体一僵，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就平举摸索。

视线里漆黑一片，林数站都站不稳，踉跄着就要倒下。有手臂搭在他的面前，紧接着，他被傅值扣住肩膀往旁边带出几步后扶稳。

林数出了一身的冷汗，呼吸就像是被火烫过一样，又急又重。

他的右手手指紧紧攥着那点衣袖，左手摸索到傅值身前，几乎是本能的靠近。

耳边嗡嗡作响，习惯了这种背景音后周围反倒像是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