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道道照下来，晃着两人的眼。绿斑人的动作陡然停滞，他往后跃起，落在数步之外，盯着谭速因的脖子底下仔细看了数秒钟，“你死……”绿斑人第一次开口。

“我死定了？”谭速因盯着他。

绿斑人浓眉蹙起，鼻翼两侧的阴影愈深，跟着他竟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跑，腾跃着，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树与树之间。

谭速因四处观察，莫非有什么绿斑人害怕的东西靠近了？然而并没有另一个植物人出现。

他在这片花草地逗留了十几分钟后离开。

寻了一棵巨木，谭速因攀上几根树枝，在第六根的树杈位置坐了下来，树叶不算很茂密，但基本能将他掩盖。他需要时间恢复体力，需要很长的时间，胃已经感觉不到饥饿。

很快这个地方就安静下来，他呼吸着清新有点潮湿的空气，里面带着泥土夹杂腐殖质的气味，他的身上沾了不少露水，随着他的经过，露水从叶片上滴落下去。他靠在树干上，眼皮沉重，将垂落下来的刘海往后拨。

他低头看了看胃部右侧的地方，那里是一道深约四厘米宽约四厘米的口子，被绿斑人锋利的尖刺划伤，快干掉的血迹浸染过大片布料，如今成为暗红的花纹。

休息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谭速因睁开眼来。

五六十米外，一只狮子安详地躺在草地上，身后一条蝎尾似的尾巴绕在腿边，末梢的尖刺向上翘起。它站了起来，望向林中某处，那里正是谭速因藏身休息的地方。淡淡的血腥味飘荡着，它朝着那个方向靠近，小跑起来。

在距离十米左右时，狮子飞快奔跑。

谭速因发现了它，狮子快靠近树下时竟一跃而起，他坐在离地四五米的高处，只见狮子扑在稍低的一根粗树枝上，扭头冲着他再次扑上来。

谭速因跳下树枝，落足在低处的一根上，跃落地面，往前奔行。他转头看了一眼，狮子的速度很快，几乎就要追上自己了。

他转过身去与之对峙，狮子奔前跃后，试探着攻击的时机。他朝其冲过去，用一根尖尖的树枝戳刺。狮子侧身后退，谭速因再次攻上。狮子面对着人类，伺机而动，在它往后挪动前腿时，他掉转头就跑，狮子紧追而上，两人隔着五米左右几乎平行着奔行。

狮子速度更快，绕过一棵树干，跳到他身前，阻断了去路。

谭速因握紧手中不堪一击的树枝，在狮子扬起尾巴扑过来时，朝上刺出了树枝，狮子扑倒在他身上，将他按在草地上，张嘴欲咬。刺进野兽皮肉里的树枝扎得愈深，它的爪子往前挥舞，在他脸上留下血痕，低头张开了大口，涎水滴落。谭速因一双手掌蓄着力量，卡在它下巴底下，彼此僵持。

过了半分多钟，他翻动了一下。狮子被甩下身来，侧躺在草地上，他将树枝狠力拔出，带出汩汩热血喷洒，急喘着单膝跪倒地上。

狮子嘶嚎一声，站了起来，却四足虚软。它突然朝他扑去，尾巴翘在半空中，刺向他的脸。

尖刺在眼前迅速放大，手中的树枝再次抬起，染血的尖端扎向狮子的头部，在他抬起另一只手接下狮子的尾刺时，树枝再次扎入了肉中，没入十数厘米，因为太过用力，露在外面的树枝折断，断口附近落下片片碎木。尾刺碰到了尺骨，力竭而止。他咬牙将刺一点点拔出，忍不住发出了呼痛声。

推开狮子，他脱力地躺倒在地，左手小臂已经惨不忍睹，垂在身侧。

草叶搔着脸颊，他仰面大口喘息，吸气不足，呼气粗重，现在他是半个指头都难以动弹了，嘲弄的微笑在糊了血的嘴角勾起，不知是笑狮子还是笑自己。

隔着模糊不清的死亡审视自己走过的三十年，没日没夜地研究又如何，能拯救更多的生命吗？竟是了无所得。

失血超过了四分之一，疼痛让他仍保持着清醒。

他想自己现在浑身上下一定又脏又血淋淋，像从血桶里捞起来晾在地上等待被风干。谭教授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他感到冷气在向伤口内部侵袭，也可能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