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速因自认无亲无故，这名研究员做这样的合法文件实在没有必要。他这么想着时，脑子里闪过蒋煅的身影，与自己有联系的，也就一个蒋煅而已，微不足道的太学一年级学生，姑且还是一名研究院小小的高级警卫。

他觉得腿上有点痒，可惜动不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找上我？”是奉了谁的命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你没想到吗？我的监测仪，可以捕捉到800米范围内植物人发出的脑电波，你对这个很在行才对。我试过很多种途径，都不能跟他们交流，但你似乎可以，所以，你很特别。只是我不明白……”研究员放下文件，从终端里调出一幅脑电图，“你是怎么拥有跟植物人如此相似频率的脑电波的，是因为这样，你才可以跟他们交流吗？”

“你既然已经万事俱备，问我不就失去了探索的乐趣。”谭速因平静地道，仿佛被作为实验材料讨论的不是自己。

研究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深深的法令纹划开两道痕迹，露齿而笑，“你说得对，过程也许比结果来得更加有趣。有了你亲手签署的协议，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哼哼哼。”他怪声笑着，将那沓协议文件宝贝似的好生锁了起来。

“我会让你离它们足够近，哪怕是变成它也在所不惜。”研究员凑在谭速因耳边，轻而缓慢地道。

谭速因对他口中的“TA”究竟是指的谁或者什么不确定，如果是他想到的那个意思的话……

马什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双脚搭在几上，就跟不忍心踩脏地上美丽的地毯似的。他回到这里，绝不是为了怀念他的哥哥，毕竟除了六哥，他还有其他三个不熟悉的哥哥，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如此想着，心绪的起伏依然比平时强烈少许。

他盯着面前的终端屏幕看了差不多十分钟，上面是一张以大片植物为背景的照片，这么多茂盛的植物生长在一个地方，对于他来说不稀奇，站在前面那个年轻男人也不稀奇，调查过谭速因就知道，那个叫蒋煅的警卫跟其走得挺近，两个人有点什么也说不准。

他关注的是植物丛中那两根长得较高的，它们在大片植物靠后的位置，放大之后，越看越眼熟。

马什活动着的一根尖刺上反射着绿色的暗芒，他们十个并不都是同一个“品种”，比如照片里这两个，就跟他不一样。如果他没记错，她们是“蕨类植物”。他没有听说她们曾被派了什么任务，这照片存在谭速因的终端里，既然那个小警卫在，那么拍照的应是谭速因，也就是说，她们很可能跟谭速因接触过。

马什关掉屏幕，输入一个号码，发送了一条消息，“是时候聊一聊了。”

在等着对方的回应时，他凝视着不远处的楼梯扶手，那是镀金的，闪闪发光。他脑子里的计划并没有成形，但是他方才联系的人会替他把后面的棋走完，还有什么比有着共同的敌人更能达成彼此的合作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放下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另一边，女人回复了消息，“你要什么？”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敌人的机会，他们的时间都很多，她可以聚沙成塔。她全部的耐心都用在了对付那个人这件事上，总有一天，她要亲眼看着那个人的一切通通灭亡，她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对方再次发来消息，是一张照片，对方要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如果拍照片的人是坐的直升机，那么她的人也许可以拿到航线记录。

他们两人都知道，在敌人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她从来都不遗余力。植物人是善于隐藏自己的物种。

“你能给我什么呢？”她这样回复道。

“能够让你更接近敌人要害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不，应该说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仇恨。”

她想，这个答案在自己这里，的确是满分。对方说的两个人到了她这里，她有足够的耐心等他们成为自己的棋子，不知道对方是否也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