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梁仪问。

“你师父最大的仇人。”董岳山说。

“说名字，不知道。”梁仪的血还在继续流，好像并没有减少流出量。

“我杀了他全家。”董岳山说。

“是吗？”梁仪漠然，“他没提过。”

这时，梁仪笑了笑，想了想记忆里那位小老头的行事作风，问：“那你全家还好吗？”

董岳山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本来就已经行将就木，经不起情绪太大波动，这会儿剧烈咳嗽起来。霍寒在他身边，给他顺了顺气。

“宰了她男人。”董岳山下令。

“我警告你，你杀了章应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梁仪泪干在脸上，这一刻她忽然与去世已久的师父重合在一起，明白了为何他总在角落里阴郁地摇扇，“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追过去，杀死每个与你有关的人，抹平你在世界上所有存在的痕迹。”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此时在生死关头，梁仪隐隐有了突破的感觉。从此之后，不想不愿，可以不做，所想所愿，皆能实现，真正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这种睥睨天下的力量在她体内翻腾起来，和即将失去章应的悲伤混合在一起，急切地催促她接受章应的死亡，释放这股力量。

霍寒眼眸微暗。今晚所见使他完全理解了老人们对梁照的畏惧，权衡利弊，他并不想成为梁仪的仇人。梁仪是被打倒的庞然巨兽，一定得被补刀到死亡她才能放心。

除了董岳山，其它人都有些动摇，他们对于杀意和恶意很敏感，梁仪表情平静，说话也没有起伏，但他们透过屏幕感受到她内敛的杀意。

吴障也是如此，反正他们也不是来杀章应的，要给自己找麻烦，起码也等梁仪交出黄河算啊。

“杀了他们！”董岳山突然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浑身都在颤动。

所有人都在等这句话。

“杀了他们！”他又重复一句。

梁仪说：“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藏头露尾这么久，你都不敢自报家门。”

“董岳山！我董咳咳……我五个儿子全都死在梁照手里，我要他死！要你们都死！你们都该死！他的女儿梁仪，刚出生不久，被我剁成八块，哈哈……哈哈……”

“永远不可能回来！”

“他死了，死在我前面！”

董岳山疯狂地大叫，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霍寒立刻要去挂电话，没想到董岳山拿着手机挥舞起来，他根本抢不到。

其它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自爆了！自爆了！霍寒费心竭力隐藏的信息，被这个糟老头子两秒爆出。马上就会有人查到集团，一大家子人立刻就要生乱，转移财产。

霍寒冷着脸，顾不得什么上下级，按住董岳山的胳膊，一把夺过手机，董岳山委顿了下去，肩膀垮塌。

梁仪听到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几声叫嚷“董老”的背景音。

梁仪问：“他不会死了吧。”

她是对着吴障说的。

吴障此时也很无语，这叫什么事啊！

董岳山确实死了，作恶多端的古稀老人，违法乱纪的黑帮老大，就这么去世了，并不轰轰烈烈，也并不平静，仇人没带走他，正义没有带走他，时间带走了他，他憎恨的年轻人梁仪和她的男朋友都还暂时活着，活在他后面。

“我师父是真没给我提过他，好像他早死了似的。”梁仪“呵呵”一笑。

“雇主死了你还杀我吗？”梁仪接着问，她的脸失去了血色，异常苍白。左臂还在不停流血。

她右手一松，剑鞘掉在血泊里，兀自震动起来，贪婪地吸收着一地鲜血，梁仪只拿着一把卦签，签桶也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是时候了，再见，你要好好生活。”

她看着章应，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啪啪”几声跳闸。屏幕只剩下一片漆黑。

摄像头并没有坏，而是别墅没电了，为了保证拍摄，摄像头、收音话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