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年轻的帝王端坐于案几前，落日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案牍上，桌角已经叠了高高一摞的折子。

他抬眼看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太后还在等着他过去一同过上元节。

老德子端着茶过来，轻轻放在一旁，说道：“皇上，燕大人和江大人进宫了。”

“嗯。”他应了声，继续翻阅手中的折子。

老德子不再说话，默默退到一旁候着。他年事已高，辅佐了三朝皇帝，看着当前这位天子的身影，瘦弱的身子前是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朝政，依稀却有几分高祖皇帝的风范。

不过多时，就有奴才进来禀报，两位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叫他们进来。”天子这才从一堆案牍中抬起头，合上了手中的东西。

他看着燕钊和江亦别走进大殿，叩首，然后他命人赐座，稍稍一个眼神，老德子就来倒茶。

皇帝站起身，亲自端了两盏茶走到他们跟前：“二位卿家一路辛苦了。”

这样的厚待，天下本没有几人受得起。

但他们确实是例外。

天子看着二人，这是他自幼相识的两个朋友，是在这波云诡谲的朝政里帮他巩固皇位的能臣，是他最信得过的两个知己。

“谢皇上。”燕钊和江亦别谢过后便起身接了下来。

大半年不见，皇上也不急于谈正事，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一圈后转身走回那方锦凳，缓缓坐下：“都回去见过家人了？”

他们更换了朝服，自然是回过家了，与其说是皇上的明知故问，倒更像是故友之间才会有的寒暄。

“回皇上，见过了。”

皇帝淡笑着看他二人，又问：“家中都还好吧？江大人只有江亦别你这么一个独子，燕家更是为大宋鞠躬尽瘁，朕知道，燕钊长兄这年节也暂且不得班师回朝，你们二人一走数月，父母身体还硬朗？”

“皇上圣恩，家中一切都好。”

皇帝满意地点头，圣心愉悦。

也许是正值佳节，也许是君臣相见，天子安坐在殿内的锦登之上，闲适惬意，欣喜微露。

江亦别这才从袖中拿出一支钥匙来，一五一十说道：“臣等深入西北荒漠为皇上求药，药丸本安置于一只木匣中，这枚则是开启木匣的钥匙，臣和燕大人以防不测便分而管之。”

老德子欠着身子上前接过，稳稳端着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略显慵懒地伸手拿起钥匙，边打量着边问：“燕钊，那木匣呢？”

“回皇上，臣疏忽，木匣丢了。”燕钊抬头看向帝王。

皇上挑眉，金冠下的龙目略显凝重：“丢了？”

“燕钊与人打斗，力所不敌，被对方抢走了。”燕钊的声音始终很平静。

这一刻，垂拱殿内忽然静了下来，空气中只有龙涎熏香的纹理扭动，老德子微微抬眼。

龙案后头的那位，面无喜愠，一半尊容掩在夕阳投射下的阴影中。

皇帝将那枚古朴庄严的钥匙放在面前龙案上，端起茶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二人：“怎么，还有燕钊不敌的人，可查明白了？朕听闻，常胜和你们一路同归？”

燕钊双眸黯淡：“臣等和常将军是在一起，但木匣却不是常将军抢走的。”

天子啜了一口热茶，拧着眉不解问：“哦？那还有什么人？”

此时，燕钊和江亦别都沉默了。

天子抬头看去，见到两人都只静坐着不出声，不由看了看一旁侍奉的老德子，笑问：“二位卿家怎么不喝？老德子亲自煮的茶还不错，外头可喝不到，怎么，朕的大臣出门一趟都木了？”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垂拱殿内。

江亦别端起茶盏，暗自睨一眼燕钊，没想到燕钊端起来便送向嘴边，喝得毫不犹豫。

“谢皇上赐茶。”

燕钊看向龙案后的人，这个人具天下杀生予夺之大，此刻也在看着他，神情寡淡，面容陌生。

“燕钊还有一事不解。”

“爱卿，但说无妨。”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

燕钊抬了头，直视着那个人：“皇上